昨夜事了后,仅寐了若干个时辰便听人叩响房门,如此一来,那个暂为落脚的地方,怕是再也留不得了……
这是第几度了呢,被传召到这诺大的将军府?值此正午时分立身于府门前,她于心内如是忖道。
经由门卫入内,方过拐角,迎面便遇上一人,她微作淡哂,“前辈是专程在此堵墨儿的?”
楚南公拄杖摇首,“丫头,老夫知你今日躲不过,必会来此……”历经一世沧桑,掩在白须后的眸眼泛起些许怆然,“扶苏公子乃你命定之人,章邯在你心中分量尤为重要,而子房,合该是最适合你的那个。”言至此处,满是褶皱的唇角勾起深沉笑意,“你最终会作何抉择,老头子我,尤为期待呢!”
这……话间寓意深深哪!“前辈,您的话,墨儿不甚明白。”
丫头,你是当真不解其意,还是根本不欲明白,想来,也只有你自己最为清楚。话已至此,楚南公亦不欲多留,略有笨拙地拄杖挪过半身,背向缓缓前行而去,间或留以箴言,“你如今的路,宸儿皆已走过一遭,可子房终究不会是韩非……尘俗末了,他会如何决断,老夫亦无从猜度……是而,老头儿此行,只是欲要劝你一句,诸事繁复,切忌违心。”至少,莫要重蹈当年覆辙……
望着眼前人的佝偻背影,她凝眉低首。
……前辈,虽不知你我究竟有何渊源,可每每你皆会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出现,此点,确是真的……只不过,此次,怕是要教前辈失望了,即便如今我欲遂心而为,亦为时已晚……就在不久前的那个当口吧,她已然亲手与那个男人,作下了断了,且不惜连同他们互为相许的曾经亦一道抹煞了去……
敛起愁思殇绪,她扬眉起步,一路畅行无阻,直至厅殿前。
对于她的到来,扶苏无半丝意外,只因算算时辰,她也该到了。
颔首示意她入内,他自案前起身,“噬牙狱一事,想必你也听闻了,”言语间,两人间距渐近,直至落定于她身前,“在你看来,此事主责,是在李大人,还是章将军?”话中试探之意颇浓。
想过此次传唤,必因噬牙狱之变数,可,若论及质询意见,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头上吧?遂而,她只得打打官话,走走过场,“公子最是清楚,我与李大人素有嫌隙,与章邯又颇有交情,不论此事主责在谁,墨儿此时说任何话,恐皆难免有失偏颇。”
他厉眸紧起,话声蕴起冷意,“答得真好,若不曾了解过你,我当真便要全然信了呢,墨儿。”
她眉心微惊,静待后话。
“……是你告知儒家的吧,我甚少为人所知的讳忌底线。”进前一步,他俯首望向她垂下的侧颜,“墨儿,你算尽人心,究竟想要得到什么?”话中怒意凝聚。
果然还是被察觉出来了吗……
……公子,你自诩了解我,却至今仍未看透,我殚精竭虑,从不是为得到什么,只是为了不再失去罢了……她心中叹过,面上显过,终究未将此言道出。
“既然公子已然洞察至斯,墨儿自当俯首认罪。”
“你明知我不可能拿你如何,这番领罪之辞便免了吧!”话间已然怒意昭彰。
“谢公子开恩。”
他深吸一口气,怒极低斥,“你非要这般与我划清界限?”
她颔首淡应,“恕墨儿直言,公子现下当务之急,该是领诏完婚。”
闻言神色沉窒,足下微倾,向后跌退一步,
“……你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了……我原以为,至少还能留住你一分想念的……”强自驻足,定下身子,他声嗓涩然,“墨儿,告诉我,你把你的满腹情思,给了何人?”
许是料到她会以沉默作答,他视线放空,神色微露恍惚,似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你从韩国带回一身狼狈,我只道你是因细作身份遭人察觉,方招致祸事。”
话至此,眸中悔痛之意渐显,“……直至那年韩非到来,我方发觉,在你心中那个本由我占据的位置,或许早已由他人取而代之……我曾一度以为,那人必是韩非无疑,毕竟,那年自他入狱后,你为救他,竟不惜跪地求我……”话间微顿,他眸光重聚于她的身上,嗓音缓沉,“可自你现身于这桑海城后,我发觉,我当年的推断真当是错得离谱了,那个男子,是那位齐鲁三杰之一的儒家三当家吧!”
她覆眉垂眸,不语对错。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不是么?
“……纵是彼时未曾想见,但这么些个时候,我也该看明白了……”说着,他唇际扯起生疼笑意,“因着对你的在乎,所以他那般信你,笃定了你对我的了解,将自己的性命全权交付你手……”眉心褶皱淡去,复而缓声作叹,“我虽不懂武,却亦看得分明,彼时真刚的剑再入分毫,即刻封喉。”
此话,她难以不动声色,只因,当日论剑,她只知结果,而未去深究过程。
“……公子想告知我什么?”
“……墨儿,我放你走,不是为了让你继续痛下去的,所以,到那个让你可以卸下全副防备的人身边去吧!”
眉心一顿,复而轻挑,抬眸瞅向身前男子,目泛惑色。
这……真的是公子?
“傻丫头,”一手罩上她的额顶,“你难道看不出,我在对你欲擒故纵么?”
莫非公子从未想过我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我倒还真希望是如此。
真是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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