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我对你是个什么意思!”皇上说到一半几乎哽到说不下去,“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就仗着我对你的心意,有恃无恐,你怎么能这样!”
皇上怒气冲冲下来就要去下旨:“你想为你二哥求情,行啊,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称心如意了?我让他进翰林院怎么样?还是进军机处?让他来谢恩吧,你接了圣旨,从这里出去,此生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连忙说:“皇上恕罪!”
皇上冷笑道:“罪?你有什么罪?牛不喝水我还能强按头不成?!”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兵行险招,奈何出了个下下策。
皇上指着我说:“你少给我装糊涂,宋轻,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我说:“微臣不敢。”
皇上厉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
我盯着地面上一点一点晕开的雨水,道:“君臣之道,恩义为报,微臣片刻不敢忘。”
皇上一瞬间哑了声音。我心头惴惴,悄悄抬头看他。
皇上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点头,说:“好。”
“之前我单想着和你再见一面,就别无所求;可后来,我又想着若是你能和我亲近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声音在摇曳的风雨声中很模糊,轻飘飘的,又仿佛很沉重。“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了,人说,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他感慨地笑笑,“果然,人是不能太过奢想的,尝到一点甜头,就会想第二次,第三次……你走吧,随便去哪儿,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你想做贤臣,抱歉啊,我实在没有办法做一个明君。”
我心里一阵刺痛。我是怎么了,非要惹他哭不行吗?
皇上说:“宋轻,我没有胁迫你的意思,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怕我。”
外边一道惊雷。不知道为何,我在这一刻像是胸中拔起千仞,仞仞穿云而上,刺破朗阔的天。那些曲曲绕绕,云里雾里的心思,那些震耳欲聋的回声一泻而下,仿佛一个春雷在我头顶轰然炸开。
我明知道他是人,会伤心,会委屈,会求而不得,为什么还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仅仅是因为他是个皇帝吗?为人君者,无笑也无泪。可是我眼前的这个人,既会在我的面前弯着眼睛欣然微笑,也会在我面前泪如雨下,我又怎么能只把他当成一个肃穆无言的神像呢?
思来想去,只不过我自己都没察觉到,我在恃宠而骄罢了。
他的心意,我不敢探查,更不敢触碰,他是皇上,要谁生要谁死都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却不能要别人喜欢他。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天堂此时,地狱此时。欢欣鼓舞此时,油煎火烤此时。我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可是那又如何,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装聋作哑,踟蹰难行?
他要仙果奇葩,我漂洋过海去给他摘;他要长着翅膀的牛,我都要想方设法给他扛回一头,他现在,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人的心。然而此时此刻,我只希望他别哭。
多简单啊,多困难啊。
可是世间若是人人都能六根清净,恐怕也不叫做红尘俗世了。多少英雄气短,多少儿女情长。
“皇上,你听我说……”我过去拉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去给他擦眼泪。
皇上挣扎了一下,没闪过去。
已无回头的余地,我也不想回头。我深吸一口气,问:“皇上,你是不是喜欢我?”
皇上脸涨得通红,说:“你,你放屁!”
我把他两只手都抓紧,说:“皇上,这样不文雅。”
“皇上,你喜欢我叫你皇上吗?” 我凑近看他,“不如我叫你,阿毓?”
阿毓跟点炸了的炮仗似的:“放肆!”
我说:“好了好了……”我拉着他往床边走,“你看又闹了半个时辰,没得多久就天亮了,你还不趁机合合眼,明天还有好多人要应付。”
阿毓还处于懵懂的状态没反应过来任我摆布,乖乖躺下了,又突然坐起身来,抓住我的手,说:“我还是不要睡了。”
我问:“怎么了?”
阿毓看了看我,低头嘀咕:“这场梦,睡了就没了。”
我捉起他的手吧唧亲了一口,阿毓魂飞魄散,啪的一声打掉我的手,大声叫:“你干吗!”
好嘛,刚才还爱我爱得不得了,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说:“梦里我会亲你吗?”
阿毓涨红了脸,我以为他要发作把我破口大骂一顿,他动了动嘴,看着自己的手指默默点了点头。
我被他的表现勾到不行,说:“那我还会怎样?”
阿毓抿了抿唇,说:“还会抱着我。”
我把他摁在自己肩头,说:“是这样吗?”
阿毓说:“嗯。”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他顿了顿,说,“宋轻,瑞哥哥死得蹊跷。”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打算,对不对?”
阿毓在我怀里终于有了一点热气,他喃喃道:“如果二叔还在世就好了。”
我抱紧他,说:“我在呢。”
外面雨声还在喧嚣,关了窗,隔绝了大部分风雨,如絮絮低语。
我感觉怀里阿毓的身子忽然一僵,他挣开着我要坐起来,我疑惑道:“阿毓,怎么了?”
阿毓连连摆手,背过身去,姿态有些怪异:“你、你先出去。”
我一下神来一念,过去拉他的手,他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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