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绕到帐后的关靖,瞬间被一幅景象震颤。他惊得倒退两步,仿佛触碰到滚烫的铁水一般。
黑暗之中,两具裸/露的身体在激烈交缠,仿佛太极之中的阴阳鱼,气息吞吐,毫无间隙。周边茂草被成片压伏,发出被碾碎的呻/吟。
随时要断掉的喘息,耳鬓厮磨的亲昵,渴盼将对方吞噬般贪婪沉醉的神情,随着每一道闪电的贯下都清晰落入了关靖眼中。
他木然静立一旁,眼前景物洪流般倒转,仿佛回到那个眩晕的混沦突然明晰的时刻,有那么一双渴热的眼睛,透过如水的月光凝视着他,燎然如火。
惊雷声中,他望着那合而为一的两具身躯,明明周围的一切都在喧嚣,颅内却是从未有过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吉金:精度纯良美好的青铜。
洗沐:汉官每五日一个休假日,用以沐浴。
左大当户:匈奴官职,位于左右骨都侯之上,而左右骨都侯又在千夫长之上。自骨都侯起,都是世袭制。
☆、卷十六 城西风雨
一片浮云低低移过。
本在阳光中的青瓦殿顶、苑中花草、卵石走道,都次第被缓缓降临的阴沉覆盖。
“御史中丞大人,请留步!”
退朝出宫的路上,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如此招呼,治焯头也不回加紧步伐。
“小火你给我站住!”
治焯只好停住脚步,转身见礼道:“原来是陛下。”
“原来你听得见!”刘彻冷冷喝了一声,迎着那双波澜不起的眸子,他一面踱步走近,一面道,“近来宫中又出了怪事,侍御史们诚惶诚恐,昔日难得露面的御史中丞,近一月来日日进出兰台,把天禄阁、石渠阁和麒麟阁的史书翻了个遍!”
他已走到治焯面前:“这是何故?”
“成家立业,”治焯不看他,刻板套话道,“家已成,自然要多投注心力于本职,以报陛下隆恩。”
“哦,那为何并不参看百官奏章,倒是私自造访史官?”刘彻的口吻兴味大于责难,“以及退朝、巡夜后,整日游荡在市井之中直到夜深人静?”
“敢问陛下还知晓什么?”
“出去转转!”刘彻并不介意对方答非所问,露出亲近的笑容,“我近来被憋坏了,不像你,娶了妻还能自在过活。”他说着抬手拍了拍治焯的肩。
治焯牙关默默咬紧,刘彻掌力当然不大,可他的肩背已有锐痛牵扯起来。
由于先前由水河间替他称病请告,刘彻并不知他受伤之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后果难以想象。
“让去病陪陛下罢!他近来岂非因为武艺高强,又进退得体而得到陛下愈加赏识么?何况,既是侍中就该……”
“听起来像是在争风啊!”刘彻煞有介事地拧起眉头,“那么我给你加官进爵可好?依先前的打算,接替石建为郎中令如何?”
治焯听罢,话也懒得再说了。
刘彻见他明显不快,暗笑了一下:“去病他去卫青处了,过几日启程前往大宛,今日说是去听受舅父教训。”
治焯沉吟着,或许跟从前一样,不会出什么事。
“如此犹豫不决,简直像个妇道之辈。朕已失去一位 ‘贤人’,难道要再失去一名‘贤臣’不成……”
“即刻就去么?”听到“贤人”二字,治焯打断刘彻,“请吧陛下!”
长安西市热闹如常,行人如梭。
杜康酒肆的献艺倡伎中,近来一名唤做“芰荷”的乐倡很受富商捧爱,琴技、歌喉以及容貌,连路边庶民都说得宛若天外女仙。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刘彻兴趣浓厚。
“凡脂俗粉罢了。”治焯抬头看看天色,敷衍了事。
“哦?”刘彻淡笑,“能得小火此等评价的女子,只怕世间少有,我该如何是好?”
“……公子既有兴致,不如亲自鉴赏一番。”
“天也留客,善!”
入夏后,杜康二楼隔座的竹帘已统统取走,以便室内通风。一眼望去,二楼酒客不多,但随着室外飘下零星小雨,二人踏入杜康后,就不断有人进入。
“说罢,究竟何故?”落座窗边,酒保刚一离开,刘彻便劈头问道。
“……公子所言何事?”
“我听说二月末,两名武士在长安被人刺杀,交手不过两回。”他紧紧盯着治焯,“因为他们是刘嘉的人?”
治焯眼神微微一滞。
刘彻接着道:“听闻他们死前羞辱良家子,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被杀罢?”
治焯看向窗外,眼里随天光飘入越来越浓厚的阴云,嘴角却微笑道:“唯,我杀他们仅为取乐。”
“胡言乱语!”刘彻眼神凌厉,“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个!小火从前岂是管旁事之人?我无法想象你路见不平就会出手。”
一股风从窗棂处贯进来,随之带入的雨点“唰唰”激起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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