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只是面包香肠矿泉水,韩良瓷盒里却色香味俱全,整整齐齐码着油豆腐,油麦菜,红烧鱼块和米饭。
“啧啧啧,你妈来看你了?”
韩良本想说滚你的老子是孤儿,但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香浓细嫩的鱼肉后他放下了筷子,拽着张炫耀的嘴脸一字一句恨不得喷在对方脸上:“我马子做的,羡慕吗?羡慕也羡慕不来。”
话音刚落,树荫下的呼吸声便齐齐静了。
一道高大的影子投落,江晋成微笑着站在他们面前:“你们还真是辛苦。”
他身后哭花了妆的约会对象痴缠地看他几眼,还是捂着脸踉跄地跑走了。
其他人的兴奋战胜了羞耻心,闪光灯齐亮,韩良却因抱着胖瓷盒而腾不出手,白白蹲了一顿饭。
江晋成倒也不在意,他从来都是被追逐的对象。今天也不过是腻烦。
他之所以会特地在这群混混面前停下,只有一个理由。
“午饭不错。”江晋成语气极淡,他认得出那是谁的手艺,柳行云就喜欢这个花色的瓷盒,还一定要努力把油麦菜在油豆腐上摆个蝴蝶结出来。
“哦!……谢谢,不外卖。”韩良呲牙回他,笑得虚伪极了。
四
07
江晋成第一眼就选定了柳行云。
他见过许多男男女女,怀着爱慕眼神,因而不会错认。柳行云用书遮挡着在他后排望他高大身影,这绵长暧昧的视线不知为何令江晋成感到灼热。
分明对方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只安静看着,从不越雷池一步。
不知是没有勇气向他伸出手,抑或——
抑或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江晋成没来由地感到浮躁,终于主动同他攀谈。柳行云乍闻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慌得掉了手中的书,江晋成笑着躬身陪他检拾,果不其然看清他乌黑鬓发下露出的一点微红耳尖。
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
江晋成的情人来得都太轻易,他有时会冒险地问柳行云:“我们好像少了点什么。”
“你要干柴烈火的激情的话,不好意思,我是不可燃物。”柳行云虽然不想失去他,却也没有为此患得患失到执念。
“哈哈,没关系,这样也很舒服。”江晋成自背后搂住情人劲瘦腰肢,他倒没有说谎,同柳行云在一起的确身心熨帖。
这样完美的情人,不该决绝地退场。
柳行云没有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简讯,就算江晋成特意落座他身侧,他也只目不斜视地听讲。人群来来去去,江晋成忽然感觉身侧被挖空一大块,如孩提时抱在怀中不肯稍离的玩偶被强行丢弃,他的高声言笑忽然没了着落处。
莫非自己应当再含蓄一些?至少在最后告诉他和他在一起……
很快乐。
江晋成看着柳行云匆匆自面前走过,伸出手,嗓子里却像堵了一团棉絮。
他身边有了别人的位置。
08
柳行云入住的第一天,他的床板就轰然一声坍塌。随即两居室其中一间的灯也灭了,网线还没连。他抱臂看着韩良:“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招室友了,招了你也收不到房租。”
韩良瞪他一眼搬出工具盒,关起门哐啷哐啷敲打,柳行云数次想要围观都被他挡在门外。末了,韩良一抹额头上的汗,抡着钉锤下了断言:“修不好!”
他擦了擦手就把柳行云的被褥往自己房间一丢,柳行云迟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睡沙发!”韩良恼羞成怒:“那个破床板早该换了,我也被塌到扭腰好几次。”
“你也知道你捡的都是破烂啊。”柳行云下了碗面,简单的鸡蛋西红柿卤:“给,夜宵。”
韩良刚要坐下:“嗬,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
柳行云立刻把他推走:“别碰!去洗手!”
韩良像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把肥皂泡泡搓了三遍,才拿起筷子,吸溜吸溜,呼哧呼哧,吃面的动静像拉风箱。
柳行云忍不住笑:“你也没什么值得我企图的,我是看你敲了快两个小时可能会饿。”
韩良哼哼了一声没说话,柳行云本想道你去整理铺盖,我洗碗,没想到韩良一抹嘴主动收拾了碗筷。
韩良认床,深夜在沙发的破旧弹簧上睡得痛苦不堪,无数次咒骂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好歹肚皮是鼓的。
柳行云像个鬼一样摸到他身边,把他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黑暗里对方的吐息也带着温柔笑意:“你看看你家,门也是破的,别翻了,动静我都能听见。”
“将就着睡吧,明天把床垫拆下来拍拍还能睡。”柳行云拉着他一起钻了被窝,随即坦然翻了个身,阖上眼睛入眠。
韩良盯着他,视线习惯了黑暗,透窗而入的淡淡月光令每一寸肌肤也皎洁,他甚至描摹得出对方长长眼睫卷翘的弧度。
他迟疑着伸出了手,却又立刻紧攥成拳。
柳行云忽然翻了个身,吐息交汇间还来不及尴尬,韩良便发现自己怀里撞进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他尴尬地要吼叫:“你干什么……!”
柳行云声音瓮翁地蹭他:“冷。”
韩良一碰他额头,才发现是发烧了。恐怕刚才就已经不舒服,只是自己没看出来:“敢情你不是好心,只是想要个人体暖炉啊。”
他虽然嘴上嫌弃,还是环抱住了柳行云,毕竟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对方会感冒八成是因为在外面做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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