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瞧不见旁人的面孔,耳边却隐隐响起了一个声音,“……什么大秦,什么王翦,不过如此。”那是个极为年轻的声音。
徐福听完,心中腾地火气便起了。
或许是到了秦国久了,他便也将秦国视作自己的国家了,就如同上辈子听见他国冒犯中华,也会心中愤怒难忍一般。此时徐福倒是能理解那韩非的心境了。
身为秦国之人,他便难容忍旁人这般瞧不起秦国。
这么一气,徐福又给活生生气醒了,接下来怎么样,他是半点也瞧不见了,连那说话的人长什么模样,他也瞧不见。
他睁大眼,盯着帐顶,半天心中的火气都没能褪去。
嬴政似有所觉,也睁开了眼,嬴政还未休息够,眼底还带着浅浅的血丝,“你昨夜睡不安稳,可是梦见什么了?”
徐福朝殿外看去,外面天光微亮,一夜竟是这样便过去了。
徐福定了定心神,决定不对嬴政隐瞒。不管那梦荒唐与否,都要说给嬴政听的。万一……万一是什么预兆……那可就不好说了。想一想从前去蜀地前做的梦,徐福便觉得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梦境。
“王翦将军如今到何处了?”
晨起一开口,便听徐福提起王翦,若非王翦是个老将军,嬴政知晓徐福关心王翦,实则便是在关心自己的大业,不然嬴政肯定会又有醋意的。
“如今已到阏与了吧。”
“我做个不好的梦。”
见徐福面色肃然,嬴政忙道:“如何不好?”
“王翦将军被箭矢射中了。”
徐福会这样严肃地同自己说起,想来也不能小觑这个梦的,嬴政立即问了那梦是怎么一回事。徐福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画面都讲给了嬴政听,而对于最后那个年轻的声音,他只是略略提了一句。
“你怀疑梦境会成真?”嬴政眉头微皱。宫女手捧衣袍上前来,都被嬴政挥开了。
“我本是与这些玄妙之事打交道的,所以宁可信其有,我也不会将之视为荒谬之事。”徐福淡淡道。
听他如此说,嬴政难免上了心。
徐福不会骗他,而徐福的本事又是摆在那里的,虽然梦境说起来是觉得玄妙了些,但是徐福也没说错,宁可信其有!王翦将军的身份太过重要,他是秦军的砥柱,若是出了意外,那攻打赵国之事,必然也会出意外。大业受阻,影响士气。不仅如此,还会引出后续一系列的麻烦……
比如朝中上下质疑徐福那日的签文,质疑他的能力,更甚者质疑自己的决定。
这些虽然都未发生,也不一定会全部发生,但嬴政思考的时候,却是要纳入范围的。
“此事寡人会命人去处理,你且安心,一旦有了消息,寡人便会告知于你。”嬴政知道若是没个结果,徐福肯定是无法安心的。
徐福却摇了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王……阿政,我想去赵国。”
嬴政脸色顿时就变了,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眸光都变得锐利了几分,“为何?如今两军交战,你去什么赵国?兵器无眼,伤了你怎么是好?”
徐福却毫无动摇之色,他定定地看着嬴政,与他的目光相接,认真地反问道:“若我不去,谁能说服王翦将军小心箭矢?旁人说的话,王翦将军能信服吗?”
“那你又为何笃定,王翦一定会信你?”嬴政憋着不快,脱口的话自然语气就不太好了。
但徐福并未放在心上,这等细枝末节,他还不至于对嬴政生出不快来。反正每次他要离开咸阳,嬴政都是如此。嬴政也不过是,不乐意他离开而已。
“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我。”徐福顿了顿,目光冷了几分,故意道:“除非是阿政不信我……”“阿政”二字,难得在徐福的口中,被咬得这样亲昵,冷清的人骤然温和低沉起来,倒给人一种深情之感。
被他这样一叫,嬴政觉得自己的心顿时就软了几分。
但是……
想一想那魏韩之行,想一想那蜀地之行……嬴政心中就十分的不放心。
若是被旁人知晓他对徐福的爱护,那就更糟了,他如今派兵攻打他国,说不准那些国家便会先下手为强,掳走徐福,再来威胁他。个中种种危险,嬴政单单只是想到一种,便已经觉得难以忍受了。
但是徐福也实在会抓他的心理。
他如何会说出不信任徐福的话来?
“寡人自然是信你的,但去往赵国,路途艰险,并非似去蜀地那样简单,也并非去魏韩那样顺畅。你不再是使臣,而是他国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抓走。”嬴政很尽力地不在其中掺杂进自己的情绪,而是客观地向徐福叙述着途中可能会遇见的危险。
但是徐福偏偏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他在咸阳城中待的久了,便会想要出去走一走,在外久了,便会思念咸阳宫中的生活。
如今他是有事前往,徐福自信,除了他,旁人绝对拿王翦将军是无法的。
王翦将军在秦国是什么地位?常人都不敢轻易与他争执的,若是王翦将军不听,那又怎么样呢?绝没有人敢以下犯上,说不定被王翦将军扫上一眼,便登时失了所有的勇气。
徐福不同,他是个外来客,他对于上下尊卑,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而且他常年伪装成冷漠的模样,对于旁人的目光都可以视若无睹,到时候哪怕王翦将军拿锐利又冰寒的目光扎他,他也可以做到若无其事。有了他随军,那攻打赵国定然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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