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场戏演的是“白玉观音”楚秋词的生平事迹?这是张家以戏为死人作传,想要宣扬楚秋词的名声吗?
尹青与赵碧梳也是满腹疑惑。
对方是什么意思?难道楚秋词的生平里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会不会是楚秋词死亡的原因?同时会与楚秋词要交予师父(阿爹)的神秘物品有所关联吗?
其中,唯沈浪想得最深远。
他沉静地环顾堂中众人,将众生百态尽览眼底。
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过不久必将脍炙人口,广传天下。
王怜花怕是要借这出戏,将有关与楚秋词的某件事情揭发出来,弄得人尽皆知。
沈浪眸色微沉,心中思绪万千。
他心想:如果真是如此,王怜花想公布出去的是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又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呢?
一时间,堂中众人的心思全都跳出了戏外。
不知内情之人懵懵懂懂,浑浑噩噩,而知其中险恶之人却是千头万绪,茫然无计,唯有按兵不动,坐等时机。
无论台下如何人心浮动,台上大戏进行得有条不紊,并伴随着故事铺陈开来,逐渐变得精彩纷呈。
这出戏果然讲的是楚秋词的生平。
正如唱词所言,楚秋词乃是一妓/女意外所得的孩子。
那名妓/女养不了她,又寻不到她的生身父亲,只有将年幼稚子遗弃在一荒野山村的农户门口。
这位沦落风尘,深受男人薄情之苦的娘亲,希望楚秋词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不要重蹈覆辙,如自己一般一生凄苦。
但当十四年过去,这名弃儿长成豆蔻少女。
她继承于母亲的美丽,如同水中的睡莲,天边的霞光,惊艳了整座村庄。
少女虽生得美艳绝伦,但是若走不出这山村,她这辈子恐怕只能嫁给一个庄家汉,做农活,生崽子——与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妇无有不同。
这叫拥有这样一副面孔的她,如何甘心?
非凡的美丽点燃了她的yù_wàng。
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她将身体出卖给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来换取自己所期望的贵人生活。
然而,当时的她太过年轻,天真到近乎愚蠢,不明白这世上并非什么都是能公平交易的。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或者正如王怜花所说,妓/女的女儿也只能是妓/女。
她不但走上了母亲的老路,而且还尝到一样的苦果。
那公子哥喜爱她摆弄她,就像是喜爱与摆弄一件美丽的器皿,看着新鲜之时收藏于屋中,失去兴趣之后便毫不怜惜地抛于脑后。
更了怕的是,年仅十四岁的她因此怀上了一个孩子!
楚秋词失/贞有孕一事,在那个闭塞偏僻的村庄,如同地震海啸一般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被她的大伯抓着头发拖出家门时,养大她的爹娘低垂着头,满脸羞耻与鄙夷地站在门口。
她被大伯和几个亲戚无情地绑在烈日下,曝晒了整整十五天,喝的是从泥坑里舀出的泥水,吃的是从猪槽里舀出的糟糠。
她曾试着向所有路过的村民求救。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平日里那些照顾她关爱她的村民们全都失去了往日温情脉脉的面孔。她非但没能求到一口水一口饭,反而是一捧捧锋锐的石子、一篮篮臭鸡子,如同暴雨一般砸在她的脸上、身上。
甚至那位她曾帮她缝补过衣服的邻家大姐,都鼓动自己的孩子在她腿边拉屎撒尿。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令她绝望无助,还是个孩子的她不明白,为何人心能说变就变呢?
跪在烈日下的第一天,楚秋词的目光中尽是羞愧、悔恨与祈求。
第十天后,变成了恐惧、悲痛与瑟缩。
到第十五天,一切情绪皆被火辣的烈日晒干,干涸的眼底里只剩下麻木、晦暗与绝望了。
也正是在第十五天,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终于对她失贞的罪行做出了审判。
她被判……
当第五个男人在她身上耸动起伏,如同利刃一般,一遍遍地剜割着她的身体时,尽管昏昏沉沉,遍体鳞伤,楚秋词依然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她要将所有碰过她的男人,和等着碰她的男人,都一刀一刀地刻在自己眼底,一刀一刀地刻在自己心上。
要流出血,化为脓,烂成恶疮!
她发誓纵使化为厉鬼,也要将他们拖下地狱!
男人们办完事后,将奄奄一息的楚秋词用一张破席一裹,随意地丢弃在村外的一片树林里。
天色渐沉,树林中枝影横斜,诡影重重,一双双荧绿色的眼睛在灌木与草丛中游走——那是等着她一点点死去的野狗。
垂死的楚秋词仍然大睁着眼睛,纵使最后结局还是一死,她也要看着那些饥饿的野狗,将她拆成碎肉与骨头,一口口吞入腹中。
大约苍天慈悲,终究给了她一次机会。
最后出现在她眼中的,不是龇牙流沫的野狗,而是一双镶着翡翠与白玉的锦缎白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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