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明镜一直念叨至送明台上飞机。
临走的那天,上海刚结束夏日绵绵的梅雨,闷热又潮湿,烈阳下是贴身的短袖,晒得通红的皮肤,还有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汗水。
“明台啊,记得有了空就飞回来看看大姐。”明镜站在机舱外告别,眼里划过的是苍穹之上的白云,也是暗暗流动的不舍。
“嗯。”
“你大哥和阿诚哥就在巴黎,三兄弟要多聚聚。”
“好。”
“缺什么了想什么了就跟大姐说,大姐给你送过去。”
“知道了!”
明台不由得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送东西是借口,想看人才是真吧?
他最后地抱了一次明镜,抱了那个抚养他十四年的女人,抱了那个为了家而日渐苍老的大姐,声音低沉得像个可以真正担起挑子的男人,“保重啊,大姐。”
【——没有谁能陪着你一辈子。明台,有些路你该学会自己走。】
成长,总要付出些代价。他是该,真正长大了。
明镜看着拥抱着自己的少年,看着他比自己还要高的身形,像是看尽了这十四年如水哗哗的时光。明明想哭,她却笑了笑。笑得让人心疼。“保……重。”
上海到慕尼黑,从大陆东端到大陆西端,八千多公里的距离,一天的飞机,四年的分离,未道出的千言万语。
上海晴天万里。慕尼黑下着霪雨。
这一年,还是1934年。
阳光微凉,带着泪意。
作者有话要说: 搭配bgm:零
☆、四/小时光
德国。
明台自抵达慕尼黑后,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慕尼黑与柏林之间只有600公里不到,如果他不抓紧这次机会,那恐怕一生都再也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
早在出发前他就通过上海的连线人,联系到了慕尼黑一个叫汉娜的女孩,主动提出把金融系的名额让给她。
说好听点,是帮助她入学。
说难听点,其实就是让人代自己上课。
好在那姑娘的确苦求这机会许久,没有片刻犹豫地就点头同意了。
而后,处理完慕尼黑的一切事宜,又布置了些许伪装,明台就偷偷地赶往了柏林,用大姐给自己的一半生活费买了柏林军事学院密码学专业的一个入学名额。
直到拿到那份学生证时,他的心仍是颤抖的。
要知道,他此番瞒天过海,很是不易。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被大姐抓个正着。
但是啊,没有冒险过的人生不是真正的人生!
船在港口虽然安全,但那永不是船存在的理由。
他可是明台啊,是上海最耀眼的小少爷。他还有资本。可以推翻赌局重置一切的资本。
这个资本就是年轻。
他还可以尝试,还可以冒险,还可以挥霍,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干自己想做的事,还可以让自己的青春燃烧成最耀眼的夏季。
他可以捞一把基姆湖的秋光,可以摘下璀璨星空上的蓝月亮,可以在广袤草场上奔着马,可以邂逅一位风信子样的姑娘。他也可以眺望恢宏雄伟的城堡,可以在阳光温和的童话小镇里喝着人不醉心自醉的葡萄酒,可以路过花田撷一朵薰衣草当做外衣。
这里,是eurohison,不去,上课吗?”薇薇安怀抱书册,笑看向他。
忘说了,薇薇安回国后报进了这所学校,不过与他不是同个专业——
她报的是侦查学,只有时会陪同明台去听密码学的讲课。
“来了来了!”
明台急匆匆地上前几步跟上薇薇安,眸中是与阳光一样的温度,嘴角是难掩的笑容。
如此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他从未拥有过。
如此自在而又真实的生活,他也从未拥有过。
时至如今,他仍然很庆幸自己当初勇敢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哪怕,这意味着要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一人闯荡。哪怕,这意味着与大姐,与阿诚哥,还有……大哥,四年的分离。
他出生于动乱不堪的中国,目睹了无数流民的哀嚎哭泣,看尽了九州神土的鲜血满地,也见证了这个古老国家的垂死挣扎和摇摇欲坠。
这世上,若有什么是比人的求生本能,比难以割舍的情感,还要让人俯首称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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