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张释与还是吓了一跳,迅速又把目光移开,假装随意地四处打量。
沈务眼睛扫过床边半瓶酒,看张释与那副左顾右盼的样子,淡淡地开口:“不是让你别喝那么多酒么?”
张释与下意识瞄了那酒瓶子一眼,讪笑:“才喝了一点儿,这不是小少爷生日么,高兴。”又神经质地嘿嘿了两声,“高兴,高兴……”
他看沈务不露喜怒的一张脸,还是有点怕的,没话找话地问:“先生不招待客人么?”
“沈湛在应付,他也该锻炼锻炼了。”
“哦哦,瞧我给忘了……大少爷确实能干,能干……”
接着又是无话。
张释与胆战心惊地猜测沈务到底是来干嘛的,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能让他亲自来找自己。
“你怕我?”沈务刚察觉出张释与的不安似的,开口问道。
张释与尴尬地应付着:“没有没有,先生于我有养育之恩,我感谢先生还来不及呢,嘿嘿,嘿嘿……”
“别笑了。”
“……是。”张释与收了面上假笑,暗暗翻白眼,这沈老爷真难伺候。
“为什么不回沈家?”沈务把话引到正题上。
“先生当年收留我,又供我出国念书,我已经没法报答了,如今我已经能自力更生,如果还赖在沈家不走,我自己也要良心不安了。”
沈务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也不拆穿,又接着说:“我准备下个月把你认回沈家,认祖归宗。”
张释与大惊失色,“先生你……”
“你该叫我一声‘父亲’。”沈务打断他。
张释与一听,咬牙说道:“释与父母双亡,八岁被先生收养,c市人尽皆知,先生还是别开这种玩笑的好。”
沈务自从接管沈氏之后就鲜少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他知道张释与心里有怨气,还是耐着性子说:“释与,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你是我沈务的儿子,你身上流的也是我沈家的血。”
张释与和人什么都能提,就是不能提当年,他挺直背大喊:“当年早就过去了!”然后脱力地靠在床头上喃喃自语:“早就过去了,早就过去了……”他眼睛周围通红,无意识地拿起旁边的半瓶酒,又猛灌了一口下去。
沈务自知当年那事自己也有错,张释与清醒时装着正常,如今喝了酒这个样子,沈务就知道那事在张释与心里永远也过不去。他看着张释与一口一口喝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剩张释与喝酒的吞咽声。
洋酒后劲足,但是喝着不够劲。一瓶酒见底,张释与还没过瘾,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到酒柜边上又拿了一瓶打开,仰起头直接往嘴里倒。沈务见状连忙把酒夺过来,可张释与已经又是大半瓶进肚了。
张释与这下是彻底醉了,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摸着床沿坐下,冲着沈务傻笑,“嘿嘿嘿……喝酒!今天、今天高兴!”他知觉头晕目眩坐不直,就往床上一歪,口里还不停地“高兴、高兴”。
“……”沈务知道没法和醉鬼交流,就扯过床上被子准备给张释与盖上。
哪知他还没靠近呢,张释与就踢腿蹬手地乱喊:“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滚!滚开!”他张牙舞爪了一会儿,又放下手脚捂着肚子小声嘟囔:“没有,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你们去找别人吧,我…我没有……”他一个大男人,做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可笑,沈务却笑不出来。
他又想起了张释与开膛破肚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那一刻沈务真的以为张释与死了,也是那一刻他发现这个儿子对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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