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还是免了。
他不善做诗,写出来也是贻笑大方。最多离开时留下行字:翰林院编修杨瓒到此一游。至于后来者会怎么想,会不会笑话杨小探花没有诗才……管他呢。
看够了,腰背又开始疼。
杨瓒挪到木床边,慢慢坐下,缓缓舒了口气。疼得这么厉害,别是伤到了骨头。
“杨老爷,小的给您送笔墨。”
狱卒打开铁锁,弯腰笑道:“杨老爷可习惯?若是哪里不适应,尽管提,小的一定安置妥当。”
习惯?
再好也是牢房,如何习惯?巴望着常驻不成?
杨瓒磨了磨牙,牟指挥使请他诏狱小住,真意难明,还是先静下心来,先弄清情况再说。
“并无何处不妥。”
“那就好。您住着,住多久都成。”
狱卒笑得愈发真诚,杨瓒顿觉疼的不只是腰。
“杨老爷可有什么忌口?小的记下,稍后给老爷送饭菜过来。”
“清淡些即可。”杨瓒取出一只荷包,摸出两枚银角,“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
指挥使发话,这位可不是来“坐牢”的。必得小心伺候,万事都要妥当。
狱卒特地清扫过牢房,搬来桌椅,新铺上枕头被褥,更搜罗来一箱书籍,就为让杨编修住得舒服些。
因不识字,书籍的种类五花八门,甚至有神异话本。然也歪打正着,正好替杨瓒解闷。
收起银角,放下笔墨,狱卒退出牢房。
礼遇不假,门外仍要落锁,毕竟诏狱的规矩不能改。但在囚室里,杨瓒想干什么都行,哪怕是踹门凿墙,爬上房梁,只要他能做到,通通随意。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杨瓒的腰侧越来越疼。
小心解开官袍,掀开里衣,自肋下至后背,成片青紫的印痕。
“嘶——”
杨瓒吃惊不小。
只是被撞了一下,竟然这么严重?真是骨头裂了不成?
正思量间,牢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杨瓒合上衣襟,循声抬起头,见是顾卿,立刻站起身。
“顾千户。”
“杨编修。”
顾卿向狱卒拿过钥匙,打开铁锁,迈步走进牢房,身后跟着一名提着药箱的医士。
“下官如此,让千户见笑。”
“杨编修何出此言?”
顾卿诧异挑眉,按住杨瓒的肩膀,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按回榻上。随即侧身让开,容医士上前为杨瓒诊伤。
大概为免杨瓒尴尬,停留不到片刻,顾千户便转身离开牢房。
房门未关,杨瓒听不清顾卿和校尉狱卒说些什么,只能看到校尉严肃点头,狱卒不断哈腰,偶尔看向杨瓒,目光愈发热切。
“杨老爷且侧身。”
医士先为杨瓒诊脉,随后挽起窄袖,仔细看过伤处,在边缘轻轻按压。
“此处可疼?”
杨瓒摇头。
医士又移了几处,杨瓒或点头或摇头,偶尔还要冷嘶一声。
“杨老爷放心,只是外伤,并未伤及内腑,骨亦无碍。”
医士确诊,杨瓒长舒一口气。
先时疼得那么厉害,他还以为肋骨断了。得了这句话,总算安心不少。
淤伤看着吓人,不过疼了些,到底没有大碍。真被撞断骨头,才是大麻烦。
“多谢。”
医士净过手,忙道不敢。打开药箱,取出两只巴掌大的木盒。
“此为外用。”
待杨瓒接过药膏,又提笔写下内服药方。
“小老儿观杨老爷有郁积之气,日久不散,于己无益。还需开解,方能保得康健。”
接过药方,杨瓒谢过医士。
医士点到即止,重新背起药箱,同杨瓒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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