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后。
采薇陪着付容一起在不远处看着那栋再熟悉不过的房子。房子前的小花园里,许睿刚停好车,他赶上前面走着的江曼,给她披了一件外衣。采薇偏头去看付容,他的面色平静。
“你,真的情愿吗?”采薇心有不忍地看他,终于问了出来。
“情愿。”付容的回答出乎她意料。
这一年,江曼几乎把付容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她最后难过地以为付容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但他其实一直在她的身边,甚至每晚都在屋外看着她安眠。他不想让她找到,她就不会找到。采薇陪着付容,心里悲伤而惋惜。
“就为了那些照片?会有别的办法的。”
“不是。”付容淡淡道。“最初我很气,但静下心来想想,许睿说的其实很对,我能为她做什么?江曼需要平静的生活,安稳的爱。那是他能给的,不是我。”他的脸上露出月光般寡淡的微笑。
采薇不再言语了。
江曼进屋,将许睿的外套客气地脱了下来。她这一年对他一直如此,礼貌而生疏。她明白他的心意,也不想给他任何幻想。
“江曼。”许睿忽然道。“他都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是要抓着他不放。一年了。”他终于忍不住逼问。
“那是我的事,我愿意。”江曼平静地道。
“你到底还要找他多久?”许睿不禁提高了声调。
“一直到找到他为止。我要问问他,为什么突然就不告而别。”江曼声音里忽然有些哽咽,但她把眼泪又抑制下去。
“你这是胡闹!这需要理由吗?”
“当然要!”江曼也不禁提高声调,红着眼圈瞪他。
屋外,付容怅惘地抬头看着客厅里的灯。他们似乎在吵架。莫非许睿也不值得托付?他沉默地走出花园外草木掩映的小径,抬头却蓦然看见一张阴鸷的脸。
严三强。
他什么时候从牢里出来了?
严三强缓缓在唇边勾出一个微笑,却比不笑更加阴冷。他脸上被抓的三道伤已经结痂去盖,隐约有淡淡的印记。“你可不可笑,她已经不要你了。”
付容抿着唇,不说话。
“你在乎她,对不对?”严三强欣赏着付容警惕的样子,绕过花丛走过来。“该还债了,你们欠我的。”
“你想干什么?”付容冷冷道。
“不用紧张,”严三强摆了摆手指,“你放心,今天我不会动你,我永远不会动你。不过,”他的眼睛寒光一闪,嘴边弯出残忍的笑容:“我一定会动她。”他用脚狠狠捻灭了烟烬,“可你却永远不知道我要在哪天动她,有趣吧?”他拍拍付容的肩,狂狷着大笑离去。
买完地瓜回来的采薇惊愕地看着严三强的背影,“他是谁?”她问付容。
付容紧紧攥住拳头,不语。他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采薇在一旁不敢说话,许久,付容下定决心似的,哀凉地笑了,被夜风吹散。“曼曼,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付容喃喃。采薇心里没缘由地害怕起来。
几日后,采薇的担忧应验。傍晚,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时她浑身一惊,差点把听筒给丢了。是付容的房东。
“采薇啊,付容刚刚出去了,我总觉得他有点不正常,细看他竟然提了一大箱汽油。我琢磨着越想越怕,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只知道他有你这一个朋友,你要不要去看看?”
采薇的心猛地慌起来,来不及听完,她就丢下话筒,摔门而出。
那里,一定是那里。付容,你想做什么?
夜风呼呼而过,月如钩。
采薇跑了一半,又转了向,向江曼的别墅跑去。
快,快点啊。采薇心急如焚。她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
此时废旧的工厂里,付容正站在一处低矮的坡道上。严三强所有的人都被引了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棍棒,向他逼近。
付容却笑了。他的黑色舞衣迎风鼓起,衣襟妖冶而摄魄地颤动,猎猎冷风中如同鬼魅。
“你怎么这么着急?我不找你,你反倒来惹我。”严三强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不想混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付容大笑,笑声散在风里有些凄厉,严三强心头一颤。“你们谁也不能伤害江曼,所有想动她的人,我都会让他死。”
“好大的口气。”严三强蔑笑。
付容漠然地看着他,又垂下头去,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一枚纽扣。他温柔地看着纽扣,许久,把它攥在手心。那是所有故事的起点,如今,他要带着它走向终结。
付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漠然地看着下方张牙舞爪的人群。他与江曼的一个晚上也是和他们一起度过。那天晚上,漆黑而可怖,但他们紧紧相拥。他没法再看江曼最后一眼了,看着这群暴徒,他眼中倒有了些留恋,为了共同的记忆,那里有着同样的一个人。“这里的外围和里面大部分地方都被我浇了汽油,谁也逃不掉了。”付容波澜不惊地道,唇角轻轻扬起鬼魅般的微笑。严三强终于知道他那股可怕的自信来自哪里,终于慌了神:“你,你不要乱来。”
“晚了,”付容讽刺一笑,“一起死吧。”他擦燃打火机,浓艳的面容在风中宛若罂粟,美得惊心动魄。他抬手欲扔下打火机。底下一众人等发出了恐怖的哀鸣。
“付容!”一个声音划破夜风,传了过来。
付容错愕地回头,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江曼?
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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