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她真的得去一趟医院看看了。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悲哀由心底泛起。生活就是这样,明明厌恶一样东西到极点,却始终无法摆脱命运的操控,机缘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罢,该面对总要面对,该俯首的终要俯首,就像无论她再怎么排斥医院,她都没法拒绝她这具会生老病死的身体,出于求生的本能。
“嗯——嗯——”
床头柜上被她设成震动的手机焦躁地吵了起来,像小时候坐村里的拖拉机,一声声震得你心头发麻。
“喂。”
“你好,请问是池尘先生的家属吗?”
“是,我是他的——”是他的什么?何子都哑了口,把到嘴边的“妻子”二字吞了回去。
可对方没管那么多,还没等何子都把话说完,就又急急地说道:“这位池先生刚刚出了车祸,还在抢救。请您现在马上到人民医院3楼的急诊室。”
车祸?抢救?急诊?
天哪!
手机落在地板上。
眼前一阵接一阵的眩晕,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噩梦之后好不容易缓解的颤动又翻了倍地强烈起来。她坐在床沿上,只着了单薄睡衣的身子暴露在漆黑的冰冷之中。她全身开始颤抖起来,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剧烈。
失去一切的痛以光速侵蚀了她的每个细胞。她的脸霎时间抽搐成一种从未见过的怪模样。她无意识地把紧握成拳的手塞进嘴,牙齿狠狠地咬着手背,似乎深信只要这样做,她的恐惧就会少些。
她突然间站起身,全身像在凶猛地撞击什么东西似的,踉踉跄跄什么也不顾地往外冲去……
他说,剩下的路,我走。鸿沟也好,孩子也罢,以后的路,我都会一直朝你走去。只要你在原地等我,等着我就好。也许会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那刻,但只要你还在那儿,总有一天我会到你身边。所以,小都,求你,别放弃……
他说,我爱你!我爱你!……
他说,以后啊,咱就不怕坐车坐火车飞机了,咱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说,我呀,就喜欢睡新床,特别是,你给我买的新床……
他说,小都,我说过,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离不开你啊!……
他说,我答应你。我可以给你时间,一年,两年,十年,甚至几十年,多长多久,我都可以等。只要,只要你别再离开我,再也不离开我,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好吗?……
他说,哦,没事。就是想你了……
他说,小都,咱们,还好好的。好不?……
…………
好!
好!
好!
……
那么长时间以来,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所求的不就是她嘴里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那么狠心,明明已经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明明深知自己心底里依旧放不下这段情,可她为什么偏偏总是要装作一副漠视的样子?把他折磨地体无完肤,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为什么?为什么?!……
何子都一遍遍地责怪自己,痛骂自己,所有挤压在心底的东西,在生死面前,像一只被长久塞住口子的瓶,一瞬间在全身爆发。
求你!尘,求求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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