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城,知州府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时会有大雪压断的树枝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书房内的温度更是一度降至冰点,极度压抑的气氛让人几欲崩溃。
龙玄澈已经在窗户边上站了快两个时辰了,一动不动,尤其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实在让人不敢靠近。
龙初夏扯了扯旁边龙云轩的衣角,朝龙玄澈的方向努了努嘴,后者却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现在可不敢去找死。初夏只好瞪了他一眼,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六哥,咱们不能不救六嫂!”。
虽然龙初夏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听陈柏舟说六嫂被北辰的人抓走了,再看六哥似乎并没有要去救人的样子,让初夏越发不安了起来。
初夏的声音似乎唤回了龙玄澈的思绪,他转过头凉幽幽的扫了初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她脊背发凉。
“她可有交代过什么?”
陈柏舟垂了眼眸,摇了摇头,“侧妃娘娘说,既然走到这一步便回不了头。此次北辰攻打南楚已成败局,无法挽回。有此一战无非是张朝想要活捉了她作为将功赎罪的筹码,侧妃娘娘她,或许早就料到有此一遭了。”
陈柏舟一脸悲怆,原本一切顺利,谁能料到凤栖梧会突然倒地意识不清,原本中了“摄魂术”的张朝也突然醒过来。他本已就是强弩之末,没料到张朝会突然挣脱“摄魂术”暴起,一剑刺了过来他也只是堪堪避过,虽然没有刺中要害但但还是受了伤。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援兵却赶到了。
张朝却是当机立断抓了栖梧,带兵撤退。援兵追出了几十里,却还是被他们逃掉了。
陈柏舟的话像是一块巨石压在龙玄澈心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他得知栖梧被张朝所擒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须臾,他便恢复了冷静,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缠绕着他,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但却又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
他故意让自己陷入忙碌之中,这样才不用去理会那莫名的情绪。可当他从陈柏舟手中接过那枚信封,那股情绪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信纸上的字挥洒自如,张狂而洒脱,可是龙玄澈却是轻而易举的看出写字的人当时沉郁而绝望的心情。上面写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龙玄澈将那张纸紧紧的攥在手心,心里反复的念着这两句,心情愈发烦躁!
报君何意?
为谁而死?
她竟是存了必死的决心!
当时的情况,只消再拖上半日便能等到援军来,依照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出办法。即便他们弃城,张朝要一座空城也是无用。可她却偏要亲自上阵去擒那张朝!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昨天便是她毒发的日子?还这般迫不及待的去送死!
是了,她这是在逼他。
她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凤陵溪的命。
她在逼他兑现诺言。
很好,凤栖梧!她当真是了解自己,一步步把自己都赔进去了,就为了逼他给凤陵溪解毒!
哪怕龙玄澈极力压制心中的怒意,却还是一掌将手边的案几震碎。突兀的响动让屋内的人都心中一紧。
“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龙玄澈突然开口,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屋内便凭空出现了一个黑影,龙初夏胆子小,吓得尖叫一声慌忙往龙云轩身后躲。
看清是谁,龙初夏才送了口气,不满的撅嘴:“影,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神出鬼没的,吓死了你赔吗!”。
影一如既往的冷傲,完全不理会身后絮絮叨叨的龙初夏,沉声道:“回主上,已经露了行踪,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传来了。”
龙玄澈眉头紧拧,张朝的手腕,即便他极少征战但都有所耳闻,凤栖梧落在他手里,只怕日子不会好过。
一想到这里,龙玄澈就愈发烦躁,不安的在屋内反复踱步,屋内气氛越发凝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栖梧又从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来。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但是栖梧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滨临崩溃的边缘,为了从她嘴里套出大炮和火药的制法,张朝甚至喂她吃了“千绝”。
“千绝”是刑讯逼供时最常用的药,它能让人对疼痛的感知超出寻常的十倍。但凡吃了
“千绝”,即便是一鞭子下去都会让人疼的如同挖皮挫骨。
这样的折磨似乎完全没有尽头,不知何时才会停。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张朝甚至将她的下颚骨捏碎,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栖梧现在恨不得有人能一剑将她杀了,好歹给个痛快。
张朝知道这个女人嘴硬,但是没想到花了一夜的时间来折磨她,她竟仍不肯松口。虽说他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下手越来越重,但是还是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甚至,有一丝欣赏。
“女人”张朝捏住栖梧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我真想不明白,遭了这么多罪就为了守住个武器制作方法,值得吗?好歹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若是就这么毁了,还当真可惜了。”
栖梧勉强掀了掀眼皮,“值~不~值得,我~说了~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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