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兰说,紫竹林里的神仙,能实现她一个心愿。在那个漆黑无星的寒冬腊月里,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期待。倘若那一年岑子非如愿回来的话,她定然会觉得这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毫无后悔可言。
可惜事与愿违,当她最终只能独自望着一弯残月度过次年的冬季时,她毫不犹豫的将所有怒气转移到了涑兰身上,她恶毒地说:“编出这种无聊幼稚毫不负责的谎言,必遭天打雷劈。”涑兰也毫不示弱:“我不过随口说说便有人傻乎乎的信以为真,果真没有脑子么。”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各番较量自此蔓延开来。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涑兰有心整她,实在防不胜防。那之后岑可宣竟然被涑兰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骗了不下十次,毫无胜绩可言,让她懊恼不已。
终于,在岑可宣十四岁生日那天,她暗自发誓,再也不会相信这小子的任何鬼话,一句都不信。
那真是岑可宣一生中最英明的决定,因为十四岁后,碍于岑可宣的各种提防和不信任,涑兰再没有骗到她分毫。也就是说,十四岁后,涑兰在她面前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想到这里,岑可宣万般挑衅地朝涑兰轻哼一声,昂首扩胸地迈着步子离去——不听不信,便是防涑兰之妙法。
在紫云宫的日子其实很是无趣。纵有紫雾缭绕,竹影婆娑,绝世美景,宛若仙境,江湖中人人艳羡,岑可宣依然过得是百般无聊。实在无聊紧了,便变着法自己跟自己玩。两个梨树间拉根绳子或者布条,跳来跳去也能跳上半天。雪白的梨花就那么簌簌地落下,浮冰碎雪一般,极为美丽,也极为惹人怜惜。可惜岑可宣一介俗人,不解风情,更不会惜花怜花。蹭蹭蹭踩在脚下,碎花霎时碾作尘泥,呜呼哀哉。
紫云宫位于山巅,离太阳近,平日虽然偏幽冷,下午时,其实有有些晒的,很快,她的额前就有了微微细汗。踏着步子往躺椅上一坐,摇着精致的白罗扇小憩,微闭上眼睛,听风划过的柔软,听水滴落的清脆,听虫鸣鸟叫的欢愉,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快活似神仙。
假如,没有那该死的联姻的话。
距离岑可宣知晓联姻之事已有一个月,虽然她心中万分不愿意,但也必须承认,涑兰那厮还是多少有些本事的,至少在刚好一个月的这天,御景山庄的人便真的到了。当然,这件事,依旧是小丫头豆岚告诉她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只觉得太阳晒得她有点晕,紫竹被风吹得哗哗响,隐约瞧见一片绿影飘然而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豆岚捧着一碗莲子羹轻轻往这边走,面上掩不住的兴奋,不多时,已蹲到她面前,又伸手轻轻推她,连唤了两声:“小姐?小姐?”岑可宣存心装死,挺尸吓她。
豆岚见她没有反应,忙伸头仔细瞧了瞧:双眼紧闭,面色晃白,还满身虚汗,不禁心下大骇,立马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这一探吓得差点昏厥,惊呼道:“小姐,你怎么了?”她把手中的莲子羹放到一边,一时惊慌失措,心道小姐怕是中了暑以致昏迷,在脑中迅速地搜索读过的那些纷乱的书籍,倒好像记得医书有言,其针灸治愈之法应取百会、人中,然后是承浆、气海……她一边回想着脑中乱成一团的记忆,一边去屋内取来银针,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准备好,白晃晃的针尖夹在她纤细的指间。
先取百会,百会……豆岚缓缓抬起手,作势便要扎下。岑可宣却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开玩笑,要真扎下去,凭豆岚这半壶水的本事,没事儿也成有事儿。豆岚一愣,喜道:“小姐你没事啦?”岑可宣干笑着摆摆手:“没事了,都好了。”心里却偷偷道:也不知这丫头真傻还是装傻。若是装的,只能说她表演功夫一等一差劲,真是给她这个做小姐的丢人。若是真的,那便说明,豆岚这俏生生的丫头是个十足的傻子。跟了我多年的丫头居然是个傻子?她倒宁愿她是装傻,至少还有的救。
豆岚收回银针,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放好,似是松了一口气,这才仿佛想起那碗莲子羹,从旁边端到岑可宣面前,笑容可掬:“小姐,这是我给你熬的莲子羹,趁热喝点儿吧。”岑可宣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接过莲子羹舀了两勺进嘴里,笑盈盈地望着豆岚道:“真好喝。”以不变应万变,看你这小丫头打什么注意。
果真见豆岚又道:“小姐,我再给你揉会儿肩吧。”话还没说话,已绕到岑可宣背后替她揉着肩膀,动作甚是殷勤。岑可宣也安然享受,想这豆岚虽然是个丫头,无奈跟着她这么些年,关系亲近,也就愈发不把她当成小姐,动不动还发发脾气。今日如此殊荣,得她顾前顾后,百般殷勤,真是难得。
正美美地想着,身后不知为何忽然没了声音,岑可宣有些奇怪地往后看了看,只见豆岚正漫不经心地帮她揉着肩膀,目光涣散,面容上带些犹豫,似乎在想什么事。
“喂。”岑可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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