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也并没有动手,只是握着匕首对上了贺缈的视线,比起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她们两人的对峙却显得和缓很多。
“你杀过人吗?”
“没有。”
“那你以为用这把匕首就可以杀了我报仇?”
“勉力一试未尝不可。”
贺缈颔首,“那为什么不动手?”
贺琳琅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将匕首掷向一旁的梁柱,刀尖狠狠扎进柱内,“我不能。”
时过境迁,当年究竟是因为顾及大局才压下仇恨,还是因为根本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不去手,贺琳琅早已忘了当时自己是如何想的。
只是有些记忆模糊了,有些恨意却没有完全消尽……
这十年来,许是将从前那个稚嫩凶戾的女孩掩藏了起来,贺缈如今的性子已经和缓了许多,越来越像个正常女子。
可每当贺琳琅从她愈发长开的面容窥见母后的影子,贺琳琅心底最深处的恨意仍然会失了控似的死灰复燃。
她缓缓伸出手,探向贺缈那修长白皙的颈项。
贺缈依旧闭着眼睡得并不安稳,却丝毫没有察觉,贺琳琅眸色深了深,冰凉的手指距离她的脖颈几乎只差了一毫厘……
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两军对阵射杀父皇的偏偏是她?为什么可以阻止那些人对母后下手,她却毫无所动?明明只要一句话,只要她借晋帝之口传话入城,母后至少不会自缢殉国……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琳琅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她是你的亲妹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贺琳琅蓦地撤回手。
“……长姐?”
贺缈似乎是从噩梦里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是贺琳琅时才一下卸了防备。
贺琳琅连忙偏过头,调整了面上的神情,才转了回来,脸色仍是贺缈熟悉的冷冰冰,但目光却稍稍有些闪躲,“睡没睡相,你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贺缈半坐起身,被贺琳琅问得有些懵了,“睡……还要有什么睡相?”
她下意识擦了擦自己唇角,“我流口水了?”
尽管知道自己这样是大不敬,但贺琳琅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脸嫌弃。
将贺缈推向床榻内侧,贺琳琅放下帐子,在外侧躺下闭上了眼。
就在贺缈以为她不会再出声时,贺琳琅却又突然开口了,“星曜不是你的良配,你该放手了。”
这话贺琳琅说了不少年,贺缈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只是在今日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又听见这话,她还是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那在长姐眼里,谁才是我的良配?”
贺琳琅蹙眉,“文才武略都是其次,但必然要家世显赫的。若非出自根基稳固的世家,也应是能征善战的新贵。还有你身份特殊,又是这样的性子,最好还是选性子温和的,否则两人碰在一起只怕会结怨……”
贺缈嗤笑了一声,“长姐是不是还想说,最好不止选一个,后宫的人该多多益善?”
贺琳琅听出她话中的嘲讽,却不以为意,“自然。你是女帝,是帝王,与前朝的所有君王没有不同,扩充后宫本就应当是你稳固朝局拉拢朝臣的手段。你的婚事不是儿女情长也不是家事,是国事。”
又来了。
贺缈叹了口气,默默背过身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贺琳琅念经……”
“你说什么?!”
贺琳琅一下坐起了身,伸手就把贺缈掀了回来。
贺缈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长姐,这事太妃能催朝臣能催,你可没立场催……若论起年岁,也应当先考虑你的婚事,若说牵制朝臣权衡势力,尚长公主也同样能做到。既然长姐说我的婚事是国事,你又何尝不是?”
“你……”贺琳琅噎住。
的确,她年长贺缈五岁。原本那一年及笄,父皇已经为她指了婚,虽不是她自己挑的婚事,但也是门当户对的良缘。奈何那一年晋齐战乱,丧事一出接着一出,最后就连她的未婚夫也战死沙场。自此之后,贺琳琅便没了心思再论婚假,甚至前几年在长公主府一直闭门不出,可眼睛却始终盯着皇宫里的贺缈,总是在大事上站在奕王的阵线掺和一脚。这么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如今,满盛京大抵也找不出几个比她年纪大,但尚未出阁的老姑娘了。可奈何她身份尊贵,也没有什么人敢说闲言碎语。
所以,贺缈说出这话,倒也不止是想将贺琳琅一军,她对自己这个长姐的婚事也操心了许久,只是贺琳琅这性子和这身份……
明明比她还棘手,竟还好意思规劝她。
然而,贺琳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劝谏贺缈大选的念头并不会被这一句给堵回去。
“陛下既如此说,那我便连自己的婚事一同求了。”
她突然勾唇笑了笑。
贺缈一愣,“什么?”
“只要陛下大选,我便愿意从中择选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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