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期这一刻心里生出若这帐中只有他二人在该多好的念头,若如此,她定会将他搂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杜峰微转过头看向她的方向,两人视线相汇。
已心意想通的二人,一切无须言语,尽在不言中!
杜峰顿时觉得这几日积累下来的戾气又消散了不少。
默默立在黎渊背后的掌珠,心中刺痛不已。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和她在一起的画面,两人的互动是那样的熟稔自然,好似已在一起了万年,对彼此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他的眼中除了她,其他的人,怕是都没法占据一点儿位置了吧。
连她来了想必都不知道,或者说,哪怕来了也不在意!
掌珠第一次对自己前来南秦的举动,产生了后悔之意。
她明着对纪子期说,自己还要争一争,实际上心里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真的死心而已。
可当真地看到让她死心的画面时,她感受到的,居然是比心死还要痛苦的撕心裂肺!
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睑。
因为帐篷有限,纪子期和掌珠被安排在了一个帐篷里。
此时此地,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发表意见。
到了分到的帐篷,两人小歇了片刻后,同黎渊等人一起去附近一处小坡上,查看一下受灾的情况。
四周全是水,他们目前所身处的这片陆地,就像是海中的小岛一般,与外界隔开了来。
水中都是援救的小竹筏和小船,从此高处看去,全是一个个的黑点,上面的人模糊不清。
偶有看到竹筏或船摇摇晃晃,好似撞到了某物,又好似是被水中无数的手拉扯着,看得纪子期等人心惊不已。
杜峰沉声解释道:“水太深,原来的村镇均被淹在了底下,竹筏和船在行驶的过程中,必须异常小心。
因为不知道这一杆子下去下面碰到的会是什么,有时候会碰到一些巨大的石块撞翻,有时候是被拼命挣扎的人扯住杆子而拉翻。
更有甚者,是因为那地方等待救助的人太多,好不容易碰到去援救的竹筏和船,所有人都抢着往上挤,而导致翻船。
将士们面对凶狠的敌人不怕,面对明晃晃的大刀敢用身子去挡!
可面对一张张求生的脸,同家中亲人一样的脸,怎么也下不了手,因为而死去的将士已有一十二人。
末将不得已下了军令,遇人多者,先救老人妇孺,若有不遵循规则的灾民,杀一儆百!这才减少了将士的伤亡。”
正说话间,忽有一小船好似撞到了底下的礁石一般,左右摇摇晃晃两下,船上两人站立不稳,齐齐掉入了水中。
众人屏息看着这一切,不一会,有个小黑点冒了出来,好似左右环顾了一下,又猛地扎进了水里。
“他在干什么?”有一人惊呼道。
“他想救一同掉水的将士,”杜峰声音沉重,带着悲凉,“京城来的士兵大多不识水性,末将安排每船或每竹筏上,一南秦士兵配一京城士兵。
若再过小半盏茶时间还找不到人,这位南秦士兵就会自行离去了。”
“为什么?”刚刚惊呼那人问道。
杜峰痛声道:“因为一个人若沉在水底小半盏茶时间还找不到,已经凶多吉少了!再耗下去无意义!
还有更多有机会活着的人,等着他们去营救!”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远处那一切,心中默默祈祷着。
很不幸的是,那南秦士兵沉沉浮浮几次,都未找到人,只见他立在水中静默一会,好似在为逝去的京城士兵默哀。
然后扶正翻倒的船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站起身子后,将手中的长杆,一杆子慢慢探下去,继续向前驶去。
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那种无力感,非常难受。
在场的一众人,心情十分沉痛,好似有块大石压在了他们胸口,难受得无法呼吸。
“若是用绳子绑住呢?”纪子期突然开声道。
“绑在船上,还是将两人绑在一起?”一怔之后,有人问。
纪子期道:“不是,是用足够长的绳索绑在大树上。”
刚说完,杜峰立马道:“我马上安排下去!”
两人眼神一交汇后,杜峰点点头,招手唤来杜康交待了两句后,然后同黎渊道:“大皇子,末将先下去安排!”
黎渊点头表示同意。
那边杜峰指挥着众士兵进行着最后的抢险打捞工作,这边纪子期等人则开始巡查各帐篷的情况。
居住条件简陋,天气闷热潮湿,蚊虫又多,极易造成疫症。
之前虽纪子期提醒过杜峰,严令众人必须喝煮开的水,但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这种事哪能百分百监督到位。
于是纪子期便向黎渊提议,趁粮食和药材还未到,先进行一番排查,将身体有异常状况如发烧上吐下泄的单独隔离开来。
晚上用完膳后,纪子期决定先到驻地转一圈,刚出帐篷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妇人拎着桶水,颤颤微微从她面前经过。
“婆婆,小心!”纪子期看着那老妇人脚下一个踉跄,惊呼出声提醒。
那老妇人踉跄两下后站稳,抬头朝纪子期的方向看来,张开无牙的嘴笑道:“谢谢你啊,小哥!”
纪子期小跑两步,来到老妇人身边,“婆婆,您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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