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夫人的尸体现在用冰块冰起来了,少爷一直跪在外面。
罗府老爷来吵过一回,说人都死了还不让她入土为安,到底是何居心?
可老爷不在,哑叔只听老爷吩咐,拦在门外不让罗老爷进,后来表少爷来劝住了。”
安生吸吸鼻子,“子期,你去看看少爷吧!少爷,少爷现在真的好可怜!夫人死了,老爷几日不见踪影,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苏心园除了挂满了白幔,同纪子期印象中没有什么区别。
她想起第一次见苏夫人时,那个一脸温柔让她如沐春风的妇人,面对自己久未见面的夫君,仍会露出少女般羞怯爱慕神情的妇人。
多么美好的女子,竟如此早早就香消玉殒,心下不胜唏嘘。
走近苏夫人的屋子,就见到如雕塑般守在门外一动不动的哑叔。
哑叔看到她,眼中闪过惊喜和意外,朝她点了点头。
门口处,一身麻布孝衣的苏谨言背对着她,跪坐在一张麻席上。
似已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佝偻着背,头垂得低低的,沉浸在浓浓的伤痛中。
纪子期只看了那背影一眼,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下来了。
“少爷!”她轻声唤道。
那身形充耳未闻,一动未动。
“少爷!”
苏谨言从梦中惊醒,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似让他回到了大年半前。
那时候好多人都在,爹在,娘在,小风在,小雨在,子期在。
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和小雨一起开心地去学堂,回来和小风一起玩耍,向子期请教解术数题的方法。
有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和吴三多唐大哥罗表哥,还有程姐姐和江姐姐,一起吃喝玩乐。
可是,为何短短几个月,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呢?
先是小风小雨子期走了,再来吴三多和程姐姐订了亲,不愿和他一起玩了。
唐大哥开始去不同的铺子里实习,没空同他玩;罗表哥向来只专心研究术数,他自己不想同他两人单独玩。
然后,现在,他连娘也没了,他爹不知所踪,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
“少爷!”
苏谨言循着那声音,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眼中含着泪,怜惜地看着他。
“子期!”苏谨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娘死了!我娘死了!呜,呜……”
十三岁的苏谨言褪去了婴儿肥,开始有了少年的面容轮廓,声音也没了年少的清脆,多了几分暗沉,许是先前哭得久了,带着嘶哑。
纪子期顾不得男女之防,跪在麻席上,将他紧紧搂在了怀中。
苏谨言在她怀放肆大哭,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伤痛,通通都宣泄出来。
纪子期轻轻拍着他的背,苏谨言的泪水,勾起了她心底对现代已去世母亲最深切地怀念。
那在知道父亲外遇后一直郁郁寡欢郁结于心而患肝癌去世的母亲,那知道自己病重却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默默承受痛苦的母亲。
子欲养而亲不在,是这人世间最深的伤痛!
面对着怀中痛哭不止的苏谨言,纪子期一句话也说不了,她只紧紧搂着他,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慢慢地,怀中的苏谨言安静了下来。
纪子期低头一看,发现他许是哭得累了,竟是闭眼睡去了。
她抬起头,用口形问一直看着这边的哑叔,“少爷几日未睡了!”
哑叔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日?难怪苏谨言的样子看起来这么憔悴,十三岁的少年,像个小老头似的。
纪子期想扶着苏谨言回房休息,她动动腿,发现麻得站不起来。
只有小声求助哑叔,“哑叔,我腿麻了,帮我扶少爷回房休息。”
哑叔略微犹豫了一阵,走到二人面前,伸手接过苏瑾言。
许是真的太累了,哑叔将他抱起时,苏瑾言只是无意识地轻声唤了声“娘”,头在哑叔的臂弯蹭了蹭,就像小时候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
哑叔愣了一下,鼻头发酸,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放到了隔壁房间的床上。
纪子期揉揉发麻的腿,站起身后让安生找个地方安置阿二后,自己跟了进去。
“哑叔,我会在这里看着他的,您放心!”
哑叔点点头,帮苏瑾言盖好被子后走了出去。
纪子期走到床边,床上的少年双颊凹陷,眼眶浮肿,眉头深锁,似陷在无尽的噩梦中。
记忆中疏朗开怀、明媚侠义的小小少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瑾言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房间里点了一张昏暗的油灯,他睁开眼,满眼触目惊心的白,让他仍恍若在梦中。
微转头,看到床边头不住往下点,像小鸡啄小米似的纪子期,油灯照在她的脸上半暗半明。
很多人变了,很多事也变了,只有记忆中的纪子期还是这般的模样,让人如此的安心,有她在,苏瑾言觉得自己的都心定了些。
“子期,子期!”苏瑾言轻声唤道。
纪子期朦胧间听到有人唤自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眨眨眼,一抬头对上苏瑾言有些红肿的眼,完全清醒了。
“少爷,饿不饿?”她柔声道:“我让厨房拿点吃的过来!”
这一提醒,苏瑾言才发觉自己肚子饿得慌。
他摸摸肚子,“你这一说,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
纪子期道:“没事,我刚休息了会不累,要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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