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一阵风,忽然吹熄了供桌上的灯烛。
夏云岚缩了缩脖子,将盖在身上的斗蓬向上拉了拉。
没有灯的山神庙,温度好像一下子低了许多。
“冷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夜凝尘仿佛能看到夏云岚的一举一动。
夏云岚沉默着没有回答。
师父已经把斗蓬给了她,如果再说冷,师父会不会……会不会把她抱进怀里取暖?
如果师父那样做了,她就可以知道,师父对她绝不仅仅是师徒之情。而她对师父,也并非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冷……”过了一会儿,夏云岚用软绵绵的声音道。
夜凝尘握住了她的手,一股灼热的真气从掌心向她徐徐传送过来。
夏云岚眨了眨眼睛,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失望。她竟忘了,要抵抗冬春之交的寒气,还有这样一种方法。
“师父——”夜凝尘松开手来的时候,夏云岚忽然鼓起勇气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顿了一下,夜凝尘并没有抽出手去,只温声问道。
“弟子……弟子有些害怕……”夏云岚低声道。
她没有撒谎,她虽然不怕夜的黑暗阴冷,却怕此生此世,两人再没有这样靠近的机会。
世事无常,命运的剧本充满意外。谁知道哪一天,甚至就在明天、就在下一刻……师父想念的那个人会不会突然出现?
若是那个人出现,依她的性情,便是独自痛到刻骨,也万不会去打扰别人的幸福。
前世的她,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她一直隐隐害怕,自己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那么今夜,可不可以让她拥有这一份温暖,并永远记住这一份温暖?
夜凝尘沉默了许久,什么也没说,只回手握紧了她的手。
山神庙里漆黑如墨,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夏云岚的心从狂跳中渐渐趋于平静,到后来,竟安然地不知何时沉入了梦乡。
翌日,二人在附近村庄里吃了些早饭,继续打马上路。
关于昨夜之事,两人仿佛不约而同地忘记了一般,一个比一个显得若无其事。
夏云岚甚至有说有笑地向夜凝尘讲起了历史,从夏商周讲到唐宋元明清,讲的虽不十分详细,却也足以证明一件事:自古以来,任何一个开国帝王,都决不会和一起打江山的功臣名将有福同享。
然而,夜凝尘听过之后,却只淡淡道:“那些功臣名将若不追随开国帝王打江山,千秋万世后又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字?至于荣华富贵,并不是一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么性命呢?难道为了身后的虚名,连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不要了吗?”夏云岚笑不出来了,敢情她这几天辛辛苦苦瞅着空儿从光能微机中苦背历史,就得到师父这样一句话?
“并非所有的功臣名将都会命丧开国帝王之手——”夜凝尘道:“不是还有杯酒释兵权的赵匡胤和功成退隐的张良、刘伯温吗?”
“百中无一,多的是斩尽杀绝、诛灭九族的惨剧。”为了说服夜凝尘,夏云岚沉着脸故意夸张地道。
“你不必为本座担心,”夜凝尘微提马缰,加快了马速道:“本座心中自有分寸。”
见师父不愿再听自己说话,夏云岚只得闭上了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和活法,她原本不是喜欢啰嗦之人,可为了师父,她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太多废话。
她只希望,能够在萧玄胤夺取帝位之前结果了他的性命,以免让师父陷入危险。
两天后,师徒二人到达青州地界。
当夏云岚抬头看见城门上“青州”两个字时,不由兴奋地勒住了马缰道:“师父,弟子有个朋友嫁到了青州风家。师父能否在城中等候弟子半个时辰,让弟子去瞧瞧那个朋友?”
“好。”夜凝尘道:“风府东南一箭之地有家碧云庄茶楼,本座在那里等你。”
“多谢师父。”夏云岚高兴地道。
原本以为还要向人打听风府所在,没想到在夜凝尘的带领下,进城不久便望见了风府的大门。
夏云岚将飞霞挨着腾影拴在碧云庄茶楼下,别了夜凝尘,独自向风府走去。
繇山中秋之夜,听洛芷雪师父黎君珂话里的意思,洛芷雪似乎过得不大好。
夏云岚知道,自己这位朋友为人嚣张任性,又不懂得掩饰脾气,是以很难讨得普通人的喜欢。这样的性情,在自己家里也罢了,在风府那等世家望族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未免吃亏。
自己这次去,一定要劝她收敛些脾气,再教教她怎么兵不血刃地对付敌人。
想那风钰晗对洛芷雪百般宠溺,万般情深,只要洛芷雪稍稍懂些人情世故,往后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到得风府门前,夏云岚递了五两银子给守门的下人道:“帮我向风少夫人通禀一声,就说故友来访,叫她亲自出门迎接,并备下最好的茶点、最好的酒菜接待。”
“本府有数位少夫人,不知公子要见哪位公子的少夫人?”守门的下人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地问。
“风钰晗的夫人……”
“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那下人眼里见了银子,也不问一个年轻公子为何要来找自家的少夫人,且跟少夫人如此熟稔,只管麻溜儿地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腹微凸、身着锦衣绣服的年轻女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从府中走了出来,然而夏云岚打眼望去,这女子却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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