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母新炮制好一批药材,铺子里急着用。”似是明白凌茴心里所想,柳青阳闲适的解释了一句,“跟你这小鬼头说,你也不明白。”
凌茴捂着自己的肥肚子,有些饿了,便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柳青阳,咕噜一声,小肚子饿的抗议了。
柳青阳噗嗤一笑:“忘了你没吃饭了。”说罢,伸手在食屉里摸了一块桂花糕塞到凌茴手里,嘴里还念叨着:“一不许把渣屑落到我身上,二待会不许把口水滴到我身上。”
……
表哥什么的,最讨厌了。
“呦,他六宝舅,这秋收忙碌碌的还有空出来赶马车呢,这是去哪儿?进城不?捎我一段。”
凌茴正咬糕点的小嘴蓦然一停,这隔着车幔都能嗅到的酸巴味儿,不是她大姑姑又是谁,难怪刚刚娘亲火急火燎的催他们出门,看来早知道姑姑今天来,真是无巧不成书,正撞一块了,尴了个尬。
外面搭话的正是凌家二房长女,她嫡嫡亲的大姑姑凌春玉,大姑姑十年前嫁给了教书匠,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乡下是这么个理,白白占个男人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把子力气干农活,也看不起干农活的,满口之乎者也圣贤之言,天下人皆下等,唯有他清高。一张刻薄的嘴把凌家上上下下都得罪净了,谁见了她大姑一家都想绕道走。
“不巧了,大姑奶奶,不进城,这马才套了车,老太爷吩咐多拉出来遛遛,省得用得着的时候抓瞎。”六宝叔略带歉意的回道。
凌茴心里默默地想,不将她太爷爷搬出来,今天恐怕是甭想进城了,大姑姑的缠功是一等一的好。
“真有那闲心。”凌春玉讪讪的讥讽道。
凌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时候秋收都快结束了,什么闲不闲的。大姑姑这次来,不用想,肯定是过来打秋风的。人和物一样也跑不了。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凌家有良田千亩,家里光是长工就养了六个,两个粗使妈妈,一个武师傅,根本吃花不愁,可偏偏缺个读书人。镇里另一富户张家,出了个举人出了个状元,张状元一路官运亨通坐到了山东知府的位置,在这北水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把凌家老太爷给馋坏了,老太爷指天跺地的发誓,怎么也得养出一个读书人来。
可惜他自己,他儿子,他孙子们都不是这块料,族里读书最厉害的是凌茴的父亲凌鉴,也才将将中了秀才,再然后就没然后了。依着老太爷对读书人的一腔执念,在儿女,甚至孙子孙女的亲事上都有很大的影响。
凌春玉的亲事是老太爷亲自拍板的,凌春玉过不好,老太爷心里也不是不愧疚。所以,才一次次容着凌春玉瞎闹腾,要人借人,要物给物,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准了。只一样,别打马的主意。
刚刚凌春玉借口要上车,六宝叔可不敢让她上来,凌春玉这屁股一沾上马车,得了,这马车就是她的了,老太爷喜欢读书人不假,但老太爷更爱马啊,视马如命,马就是他的底线,凌春玉又是个没眼力价的,没得惹老太爷不痛快,何苦来。
这厢六宝叔打发了凌春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一阵畅快,出了镇子便将马车赶得飞快,将凌茴颠的有些犯困。柳青阳见状忙将小毯子抖开,将她包裹起来。
青绸大马车行了约半个时辰,忽然降了速度,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竟然停了下来。凌茴忽悠忽悠的黑天梦乡随之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显然还在状况外。
六宝叔低呵一声,朝车内提醒道:“樱丫头,六宝叔带你去拜一拜佛。”
佛?这荒郊野外的,什么佛?
☆、第二章
凌茴小胖爪子掀起窗幔的一角,朝外张望,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十丈外的那棵大柳树下,正襟危坐在竹椅上的白胡子老头,这人不是张举人是谁?
依张举人的声望,凡是知道他这道号的,见了,骑马的下马,乘轿的下轿,坐车的下车,走过去,请个安,问个好,讨个巧,在张举人面前露个脸,以后有甚难办的事,只管去找张举人,比找县太爷好使,镇上的人都认这一门,谁叫张举人有个做山东知府的哥哥呢,就是县太爷也得卖他张举人几分面子。
这张举人,名岱岩,年过半百,身形颀长,很有几分富态,因幼时出过麻疹,落了一脸的麻子,又在家中排行第三,人们提起张举人都称其为麻三爷,当面可不敢这么叫,只得尊呼一声三爷。
凌茴见了这尊佛,也丝毫不敢犹豫,连忙掏出一方丝帕子,从食屉里挑出三好,便由着表哥将她抱出去。
六宝叔走在前面,恭恭敬敬的问了安,凌茴探出小脑袋,咧嘴冲麻三爷一笑:“三爷爷好,三爷爷吃桂花糕。”说着便挣扎着从柳青阳的怀抱里下来,小手讨好般的向前凑过去。麻三爷闻声,将手中的书抖了抖,随手放到旁边的小几子上,抬眼一觑:“哦,是凌家丫头啊。”
麻三爷心下不禁感叹,世人或真或假或老或少的,都尊他一声三爷,这豆丁大的丫头倒偏多加个爷字,也没什么不对,他与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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