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好像是省城的大学邮出来的”。张秀兰递过信封,二蛋接过,“大里县南河村,马学斌收”,马学斌是二蛋的大名。下面寄信地址是“新兴市石油学院”。
二蛋很是纳闷,自己不认识石油学院里的什么人啊,怎么给自己来信。二蛋撕开信封,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还有一张相片。二蛋拿起相片,相片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盘着头发,圆圆的脸盘,左边嘴角一颗小小的美人痣,皮肤白皙,保养得很好,眉眼间露出一股入骨的媚态。身穿洋气的蓝色套装裙,背后是“石油学院”四个红色的大字,应该是在学院大门口照的。二蛋拆开信纸,看了一眼,开始发起呆来,半响起身木木的走到门口,信和相片滑落到地上,二蛋似乎没有知觉般的,机械的抽掉门闩。
“二蛋,二蛋,怎么了”?张秀兰看到二蛋的摸样,心里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声喊着二蛋,可二蛋跟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张秀兰忙捡起地上的信。“小斌,我是妈妈,这么多年没有你联系,你还好吗”?看到这里,张秀兰也蒙了,发了会楞,一把抓起地上的信封,跑了出去,一会又折回头来,关了房灯,带上房门,紧忙往大姐家跑去。
马大今天在水田里挖了两条半斤重的鳝鱼,这东西可是男人的大补啊,要张秀花炒了一大盘,喝了几杯酒,晚上马大觉得自己特别的生猛,把张秀花折腾的象一摊烂泥般的瘫在床上,听见张秀兰急促的拍门声,踢了张秀花几脚,“快起来去看看,好像是秀兰”。
张秀花也听见了妹妹的叫门声,可浑身象散了架一样的没半点力气,这老头子今天怎么这么厉害,难道真是那两条旱鳝鱼的功效不成。无奈,门外拍门声越来越急,张秀兰披上衣服,两腿打颤的去开门,回头看看老头子,还赤条条的躺着,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老头子,赶紧穿上衣服,秀兰肯定出啥大事了”,说完跨步进了院子,去开院门。
“姐,出大事了”。门一开,张秀兰就冲了进来,急冲冲的对着张秀花喊道。
“你这丫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啥事啊,先进屋”。张秀花先走一步,赶着到了屋门口,先往里看看,见马大已经穿好了衣服,就放心让妹子进了屋。
进到屋里,张秀兰把信拿出来,给了姐夫,“今天,我收到这封信,本来想明天给二蛋送过去的,可他晚上正好来我这里拿蚊香,他一看到信,就发了呆,跟中了魔障一样的丢下信就跑,我喊也喊不住”,张秀兰编着谎话,想到二蛋在自己身子上挺动的摸样,不由夹紧了双腿,脸蛋发烧。张秀花和马大只顾看信,没看到妹子的异样。
马大看了看信,嘿嘿冷笑了两声,张秀花看马大冷哼两声就坐到凳子上,忙走过去,推了推马大,“当家的,到底咋回事”?
“二蛋他亲娘来的信,要二蛋跟她到市里去,跟他后爹过”。马大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白沙,捋了捋,用火柴点上火,深深的吸上了一满口,烟雾吞了下去,然后半响后才从鼻孔里喷出淡淡的白烟。
“黄芳?”张秀花发了楞,“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姐夫,姐,你们发什么愣啊,二蛋这娃可别出啥子事啊”。张秀兰看姐姐和姐夫都在发愣默不做声,急了。
“老头子,快去鱼塘看看二蛋,可别真出啥事”。张秀花一听妹妹这样说,也急了。
“有个球事,男人连这都挺不过去,就不是我马家的种”。马大话虽这样说,但心里也不得劲,拉上鞋帮,回到里屋拿出手电筒,走到门口,想想,又回到里屋拿了一盒没开封的白沙。“他娘,我今晚睡鱼塘了,不回来了”。说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去。
二蛋,卷曲着窝在床角,大黑趴在床边,头埋在腿间,呜呜的呜咽两声,二蛋胸口闷得厉害,那个相片上的女人,在二蛋15年的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三岁之前的记忆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这么多年以来,二蛋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另外一个爹另外一个娘,马大和张秀花就是自己的亲爹自己的亲娘。二蛋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否孝顺马大和张秀花,因为从没想过这件事,可这次突然而至的这封信,刺痛了二蛋不愿触及的那个角落。自己是一个没爹没娘或者说,被亲爹亲娘抛弃的孤儿。二蛋恨,二蛋现在心里只有恨。
马大远远看到鱼塘边漆黑一片,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推开篱笆门,站在院子里喊了声,“娃,在屋里不”,半天没听到回音,走到房前,屋门虚掩着,马大推开门,用手电在屋里照了一圈,才照了照床上,看到二蛋卷曲在床上,不由松了一口气,摸索着在凳子上坐下,拆开白沙烟,点了一根。
二人一狗,都没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马大抽着的白沙不时的冒出一点红光。
“娃啊,我知道你没睡着,也你心里憋屈”。马大又摸出一根烟,烟盒已经空了大半。
“有些事,本来想等你再大点告诉你,现在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马大挪了挪屁股,坐了这么久,屁股坐的生痛。“在你两岁多的时候,你亲爹出去打工,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过,听说是在外面有人了,你奶奶腿脚不方便,你娘一个人忙里忙外,不容易啊。”马大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二蛋静静的躺着,马大的话语离自己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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