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身寂寥,已经手握那副画卷凝视许久。
待他终于肯合上画轴,活画师才小心搭话:
“不知此物是否还合少堡主心意?小人精心作画多年,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玷污了夫人的绝世风华。少堡主若是喜欢,小人这些年便没有白活了。”
黄落杉负手慢慢走近他,眼神中五分困惑五分轻蔑,盯了他许久,直到他额角冒出冷汗,身体也止不住颤抖,方才问道:
“你想要什么?”
活画师长舒一口气,颤道:
“小……小人不敢奢求,只想博少堡主一笑,允准小人踏入黄州行事。少堡主有何吩咐,小人立马就到。”
黄落杉嗤笑一声,随意仰躺到椅上,虚着眼俯视脚下的活画师,讽刺道:
“你的胃口可不小,整个黄州的书画生意都被你惦记上了。”
活画师再跪:“小人不敢!”
黄落杉侧过头去,似不愿再理睬眼前这个世俗人。活画师不知他是何用意,也不说收不收画,若收下,又怎不还情?若不收,却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罢了,就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抱错了大腿罢。活画师留下美人图,正要离开,黄落杉总算开了口,可说出来的话却教人不寒而栗。
“你是要舍去那一双观物至微的眼睛,还是要舍去绘得妙笔丹青的右手?”
……什么意思?
黄落杉摇摇头,起身行到木轩栏杆处,远望亭台流水,幽幽道:
“我本是要杀掉你的,可因为这一幅画,你的命保住了。”
活画师不解,问道:“小人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少堡主?”
黄落杉扬扇止住他的话,笑道:
“你不是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我心仪的女人。你的眼睛能记住她,你的右手能画出她,对她的威胁实在太大。我想不出其他既不取你的性命,又不会留下祸根的办法。所以——眼睛和手,你选一样。”
“是……是她!”
活画师瘫倒在地。
————
春露馆,一群宵小正在滋事。
滟娘冷眼看他们肮脏的样子,终是在他们开始掌掴姑娘们的时候下楼了。
那群人明显是来挑事的,所以滟娘也不必多跟他们废话,只问他们要多少钱财才肯罢休。
领头的流里流气走到滟娘面前,大手直接往她胸口掏去,滟娘退身躲过却激怒了他,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玉手也被狠狠踩住,疼得叫出了声。
一群男人顿时一哄而上将她围起来,不光嘴里说着污秽的话,手脚也不干净。另几个人吵散围观的男男女女,将春露馆的大门锁上,把瑟瑟发抖的姑娘们都赶去角落里,开始乱砸春露馆里的东西。
林崖与风小枫回去时见春露馆前围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拨开人群进去,只见春露馆大门紧闭,里面却不断传来妓|女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砸东西的剧烈响动。
林崖一脚踢开大门冲进去,头顶一道大锤立刻凶狠抡下,风小枫不禁喊出一声。可她的声音还没发完,林崖已经握拳打了回去,偷袭的男人被弹回的铁锤击中,满脸是血。
打手们一拥而上,领头的趁机将滟娘从楼梯一直拖到了二楼的廊道上,一把将她推倒在栏杆。
滟娘的背硌着木头生疼,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只要那人一松开紧捏在她玉白脖颈上的大手,她就会即刻摔下去。那下面是一片狼藉的桌凳碎瓷,锋利的残缺直直指向她的血肉之躯,不敢想若是掉下去会将她刺出多少个血窟窿。
领头的喝住林崖,以滟娘做要挟。
林崖停了手,风小枫却不。她恨极了这样的困境,右手终于飞出一柄枫叶刀,可外面忽然破窗而来一钉长针,偏了她枫叶刀的方向。
紧接着是一声狂妄至极的长啸,强烈的剑气扑面而来,外面街道上顿起一阵惊呼。
是他!
风小枫纵身一跃冲出天窗。林崖不敢放她一人去对阵那紫衣人,正欲随之而去,领头的宵小却忽然放声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将滟娘从楼上扔了下去!
林崖飞身接过滟娘,又是数十钉长针打来,却只向滟娘。林崖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来躲,那长针却似长了眼睛般追着两人袭击,眼看就要躲不过。
林崖没有多想,决心以身相护,岂料滟娘也起了和他一样的心思。林崖猝不及防被滟娘推开,眼睁睁看她的肩胛被三根刺骨长针穿过,又重重跌落在一地碎木中,鲜血骤然炸开一片。
柔弱的女子伸出手想抓住什么,表情痛苦到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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