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镜城热闹非凡,大雪掩不住人们内心的激动。
雪纷纷扬扬,带着淡淡的忧伤。
那一年,雪花盛放在七月炽烈的骄阳下,融化了所有的怨恨和黑暗,那一场雪足足下了一年,七年后,这场雪依旧,只是已不知是为何人而下。
明夫人离世七年,下雪的季节也早了七年,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这场雪是明夫人在天之灵为镜城所降的福音。因此,在明夫人的第七个百日祭,这里与雪相辉映的还有镜城子民们素白的衣衫。
因为祭坛设在当年明夫人罹难的永安门外,天才刚刚亮,城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过往街道上慕名前来的人都已经定好了席位,希望亲眼目睹这一场号称惊艳之舞的回风舞雪。
城墙之上也设好了酒宴,等待着沧罗王和各位大臣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像往日一样,时辰未到,众臣们便早早来到自己的位置上迎接君王,然而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王的到来,大臣们都不免面面相觑。
“难道王上昨夜又喝醉了不成?”
“我听说听风阁昨夜又是一夜歌舞升平,陛下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真是荒淫啊……”
只一会儿功夫,城墙上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交头接耳、乱成一团。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女墙的角落,沧罗王风继披着雪白的披风迎风而立,比起当年,风继显然胖了许多,身体也不如当年结实,耳鬓依稀有了白发。他就看着城下的子民和那专为今日献舞的祭坛,微微出神。
是那里吧?
那一年,小晗、明儿,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此永埋黄土,他甚至连他们的尸骨都无从拾起,只余下他一地的懊悔与绝望,也从此留下他成为了世上最大的笑话。
在每一个深沉的夜,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记得明儿无奈而凄凉的笑意,那是带着怎样的失望和绝望?明儿在死前都是怨着他的吧,才要用死来证明这一切……
他就真那么差劲吗?要明儿维护魇境的平衡,要小晗牺牲保住镜城的平静?一个是被自己抛弃的妻子,一个是原本恨透自己的弟弟,都还是那么的在意着他。而他呢?如果当年,能够多看小晗一眼,多陪明儿一会,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美好?如今也不会八月飞雪,满城缟素。
“王上,您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了,小心寒气入体,伤了身子,咳咳……”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悄然走来一身素服的元帅斩莫。斩莫比起当年,沧桑了许多。七年前,他虽一举击退过无数妖物,但也落下了顽疾,每到这飞雪之际,体内蚁毒便会肆虐,摧残他的身体。更何况,出身贫寒的他这么多年在朝中的斡旋,让他心力交瘁。
多日抱恙的元帅突然在此出现,倒让沧罗王风继有些惊讶了:“斩莫?我不是准你在家休养吗?”
“这祭典我岂有不来之理?也只有在这祭典之日,才能看到王清醒之时。七年了,王,沧罗荒废了七年,我担心……”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将一切交给大祭司了,朝内事务你也不用插手,好好养好你的伤!”风继有些微怒道:“大祭司已经在暗中部署,幽昙婆罗一旦苏醒,他就会全力制止。到那时,你应该是大祭司的得力助手才对!”
说到这里,斩莫皱起了眉:“难道王当真相信锦陌是幽昙婆罗的宿体?锦家世代为国尽忠,王……”
“元帅!”风继顿时寒了脸:“幽昙婆罗兹事体大,神喻显示,怎敢怀疑?我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否则……元帅难道还想让七年前的悲剧重演一次吗?”
他的语气陡转幽凉:“上一次葬送了我的夫人,若还来一次,我沧罗还有什么可以葬送?”
“可是锦陌掌控西海百万兵权,您若不留退路,定会引起西海叛乱,届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斩莫堪忧道。
“元帅不必担心,大祭司已经安排妥当,他也盼着元帅早日康复,再次扬我沧罗神威!”
知道多说无益,这么多年,若不是劝解君主无效,他又怎会日益消沉,斩莫只得道:“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必然会誓死守卫镜城!”
“沧罗呀,怕是不会太平了。”沧罗王指着城楼下密集的人群,堪忧道:“锦陌,我从没想过锦陌竟然会是幽昙婆罗使者的寄体,沧罗再无人了!”
“王。”斩莫担忧地唤了一声,他还想说什么,却听一声号角响起,祭坛上依然开始了祭祀的祭舞,城楼上依旧没有见到君主的大臣们也是一片哗然。
“王,不过去吗?”斩莫提醒道。
“不了,我只想在这里静一静。七年前,秋水教来袭,元帅挺身而出,护我沧罗百姓,就是在这里吧?想想还真是遥远之极……”风继想着也不自觉陷入了往事的纠葛,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城门热闹非凡,天上人间也炸开了锅。
眼见天已经亮了,青鸢匆匆与红姨练了几遍舞。可是,按照原计划,领舞的雪仙子是伴着大雪从天而降,如天降神女一般,从沧罗王眼前飘落。雪仙子一身绝学自然不成问题,而青鸢却一点绝技也没有,如果只能在祭坛上,根本就到不了王的跟前,如何能让王侧目?
红姨临时想了许多方法都被否定了,什么搭高架、踩云梯,都没现成的,城门前就一空台,哪有什么高架啊,唯一高的就是城楼,要是从城楼上跳下来倒能达到那么一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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