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宽是位有名的老漆匠,善画花草鱼鸟。他油漆过的家具光鉴如镜,能照人影,不掉漆掉色,经久耐用,尤其是绘画在上面的图画,花花草草形象逼真,仿佛随风拂动能嗅芳香,鱼鸟更是活灵活现,游动跳跃,追逐嬉戏,仿佛就能脱画而出。
他这人孤傲随性,并不怎么勤于手艺,而且还十分的好酒。好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嗜酒如命。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实在没酒了,空酒瓶他都要拿出来嗅一嗅。
有人来请他做手艺,他第一句话就问,家里有没有酒?没酒?对不起,我没空。也不管人家尴尬不尴尬,能不能下台。
他的酒量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少。那时村里大多是用医院里废弃的生理盐水玻璃瓶装酒,装满刚好一斤。他早上和中午喝得少一点,两餐共一瓶,晚餐则要一瓶,一天两斤。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一般人家还真拿不出来。
新中国二十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建国之初,国家穷,人口多,事儿也多。抗美援朝,大跃进浮夸,大食堂,三年自然灾害,加之还苏联的外债和支援亚非拉的劳苦大众。一茬接一茬,粮食就一直短缺,吃饭一直是个大问题。农村尤其为甚。
饭还吃不饱,酒自然就是”奢侈品“。好才杏花村这一带酿酒的材料众多,除了稻米,红薯、苞谷、高梁、甚至于过滤过的红薯残渣都能拿来酿酒。如此以来倒也不是没有酒。一般人家每年都会蒸上个一缸二缸的酒。这酒平常很少动的,只有年节和有客人来时才会拿出来。
李朝宽如此的怪异和好酒,自然请他做手艺的并不太多,尽管他手艺一流。毕竟粮食有限,谁也不敢浪费,无酒喝日子照过,莫饭吃那可是要死人的。
对于是否有人请他做手艺?他历来都是无所谓,我行我素的无酒不欢。好酒之人往往易醉,他也一样,经常喝高。但从未听说他大醉过,只是小醉或微醉。说来奇怪,哪怕是醉酒,他也不会耽误手艺,该干的的活,该做的事,又快又好,绝无差错。只是话多,顽童般的任性调皮,总是令人啼笑皆非。更有一绝,顺口溜,打油诗,他张口就来,且常有惊人之语,奉献了不少的经典”名言“。
譬如:”怪酒莫怪菜,有酒手脚快“,“天光累到黑,靠了酒承血“,“一壶酒,一炉火,除了神仙就是我。“等等,都是出于他醉后之口。
他成了村里一景。往往在他微醉之时,身边就会跟着一大堆小屁孩,他也嘻嘻哈哈的没大没俨然就一个疯子。而在正常状况下,他却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反差之大,实在令人瞠目。
正因如此,村里人才送了他个”酒癫子“的外号。
曾庆平比李朝宽年长一岁,说起来他俩人的交情确实不浅。他们两人曾经在私熟同窗了三载。李朝宽离开塾学后在邻县的一家油漆行当学徒,因他机灵勤快有眼色,被东家那位很有名的漆匠叔父看中,要过去收做徒弟,精心传授他漆匠技艺。
民国二十六年,日本鬼子入侵中国。那年杏花村方圆几百里大旱,民不聊生,一伙饥民聚在三县交界的回龙山上做了强盗,经常劫抢路上行人。好才他们一般只要财货,并不轻易杀人。那一日曾庆平从阳洲城里贩了一些棉纱,准备拿回家给母亲和妻子织布,用以贴补家用,途经回龙山时不幸被盗匪劫到山上。
当时天已擦黑,同行一位商人的美貌女眷突然发疯,时哭时笑,胡言乱语,后来竟然攻击旁人,力气大得根本不像女人,三四个人都按不住。看守他们的盗匪叫来一位年轻的同伙,来人一照面,曾庆平大吃一惊:这不是儿时玩伴、同村的李朝宽么?他不是一直在外地做漆匠手艺么?什么时候做了盗匪?
李朝宽显然也认出了他,看了他两眼,并未和他说话,走过去看了看那位女子,说是中了邪,他可以治好,但商人得出一百块大洋。商人的财货均已被他们洗劫一空了,别说一百,一个大洋也拿不出来呀?
李朝宽问了商人的家乡住址,说道:”我可以先给她驱邪治病,但你必须在五天之内拿钱来领人,过期不候。”
商人连声答应。
李朝宽当即走到那女人面前,让按住她的几人放开她。说来奇怪,刚刚还又抓又咬,死命挣扎的女子像是看见了猛虎,盯着李朝宽惊惧得瑟瑟发抖,不住后退,嘴里发出野兽的哀鸣。
李朝宽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让人打来一碗清水,将烧化的符纸扔进碗里,伸手卡住女子的嘴巴,将水灌进她的嘴里。那女子一瞬时面色青灰,手脚抽搐,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李朝宽让人将她抬到地上铺开的茅草上,大约小半柱香的样子,那女子悠悠醒来,除了身子虚弱,已是好了,问她刚才发疯之事,竟是茫然不知。
李朝宽吩咐二个盗匪将那商人连夜送下山去,再次叮嘱五日内拿钱来换人。那人感激涕淋,千恩万谢的下山去了。李朝宽吩咐喽罗将女子另屋看护,不可侵犯。然后转身让曾庆平跟他出去。
曾庆平当时脔心掉进冰水里,全身都凉透了,他以为李朝宽肯定是怕他日后泄露,定是要杀人灭口了。
当夜无星无月,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朝宽将他带进一间茅屋,好酒好菜的摆了一大桌,李朝宽很是兴奋,一杯接一杯边喝边对他述说了这些年的遭遇。
李朝宽他这些年确实是跟着师父在做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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