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有十几人,除了我们一伙加上各自的弟妹,还有曾祥昆兄妹和孟小兰。
姐姐她们初中部比我们的任务重,男生交二十斤,女生也得交十五斤。小妹子们爬树不行,摘枞树坨坨对她们来说有点难,这才和我们结伙的。除了孟小兰,其它的都是自己的姐妹,当然无话可说,孟小兰是姐姐的好朋友,更主要她是南爹爹的小女儿,按辈份是我姑,无论如何我都得帮她。
我们这样的十几个人在一起,没有不吵闹喧哗的。水库两边六七队的院子里出来了好些没出工的老人和小屁股,伸着脖子看着我们一行人。黄世仁有些得意,故意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胡汉三提议搞个大合唱,他立马高声叫好,并提议说:
“那就唱一首《我是一个兵》吧。”
周扒皮嘻笑道:“你除了会唱这首歌,还会哪一首”
大家都笑,黄世仁没几首歌能唱全,跑调不算,就是歌词他也老是记不全。他干笑二声,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的理想是长大了去当兵。他不理会大家的嘲笑,自顾自的迈开大步吼了起来: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垮了日本侵略者,
消灭了蒋匪军……
众人不理他,几个女孩子走在后面窃笑。胡汉三对我说:“就唱一首《我们走在大路上》好么?”
我笑了笑说:“那就唱《我们走在大路上》。”
我们排着队走在小路上,胡汉三起了个音,歌声便回荡在水库的两岸: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领导革命队伍,
披荊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
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
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
转过小山嘴就到了回水湾。满妹子家是个小院子,正屋是一正两横三间低矮破旧的土墙瓦房,左右各有一排茅草盖的小屋,一边是厨房杂屋,一边是猪栏茅厕。尽管偏僻,泥墙上还是有用白灰刷写着“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标语。
我们本来可以直接从她家屋侧的山脊翻上枫树山的,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特意从她家门前绕过,再从另一侧翻上枫树山。
十多个伢子妹子在一起,歌声笑声传得老远。满妹子出来了,站在门口边。她梳着大辫子,穿一件泛了色的兰卡其上衣,衣服有点小,果然显得小腹微凸,胸部也有些挺。见是一群细伢子细妹子,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满脸羡慕的看着我们一个个从她家院坪里往侧后走。
我很想见识一下她的瞎眼母亲,可惜她不在外面。虽说是一个村的,但分属不同的生产队,她们家在水库对岸,无事谁也不会到这边来,更何况她母亲因眼睛看不见极少出门,就是来这边也很少能见得着。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每年七八月南瓜黄熟时,在五队边上的路上,能隐约听到对岸她那“崽呀肉呀回来呷南瓜”的凄凉哭声。
我走在队伍中间,快到屋侧时,廖光明从屋里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大伙后对我说:“祥红,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枫树山上摘枞树坨坨。”我答道。
廖光明走到我身边,附耳对我说道:“老太太请你去屋里一下,说是有话和你说。”
“哦?”我颇感意外,对走在身后的周扒皮说:“你们先走,我一会才来。”
说话间将背篓放下,跟在廖光明身后进了屋。
廖光明领我进去时仙娘婆陈竹秀正站起身来,摸索着往外走。
屋外秋阳艳艳,屋里却有些昏暗。陈竹秀微驼着背,花白的头发盘在头上打了个髻子,满脸的皱纹起着荷包褶,脸色苍白,显得她远不止才六十岁的样子。此时她一双瞎眼大睁着,灰浊呆滞。
我上前二步,叫了一声“陈娭毑”。
其实我并不清楚该叫她什么。村里姓谭的才只几户人家,和我们孟家连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也没有,她这么大年纪了,想来和我祖母差不多大,叫声娭毑总不会错。
陈娭毑听后却连连摆手说:“别这样叫,你是贵客,平辈论交都是我高攀,你叫我娭毑岂不是折杀我?快、快请过来坐。哦,光明你出去吧,别让人进来,我要和祥红说几句话。”
廖光明很惊异的看了我一眼,答应着退出了里屋,并顺手带上了木门。
我虽也感诧异,但还是走过去几步,搬张方凳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对她道:“您这么大年纪了,我为何不能叫你娭毑?我要过了年才满十二岁,您说我是贵客,我实在不明白,您能告诉我么?”
她顿了顿,盲眼对着前方说道:“你不是正奇怪我怎的一下就成了仙娘婆么?”
我点了点头,猛然省悟她可看不见,遂又说道:“是的。我确实很好奇。”
“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我上吊未死,醒来后昏昏沉沉好多天,满妹子成亲那晚,我喝了些酒,忽然就这样了。有时是别人、哦不,是已死之人借我的嘴巴说话,有时却是我自己的感觉,也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仿佛是有人在我心里告诉我的。有像刚才,你一到我家院子,我脑壳里好像一下就亮了一盏灯,我就晓得你是谁了。
“你叫孟祥红,你在洞里得了两件宝贝。孟庆南屠户将你领进门,你真正的师父是桂新粮油匠,但成就你的是洞里的那位前辈高人。你将是一个奇才,日后前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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