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有心坐在茶棚里,越温婉就坐在他对面,江湖儿女出门在外,没什么太讲究的,加上漠凉女子向来开放,没有太大的男女子防,是以越温婉并未觉得与云有心共坐一桌有何不妥,她既不介意,云有心便也坦然。
只听云有心忽然问越温婉道:“沈二嫂,在下心中有困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越温婉不知从哪儿拎来一壶冷茶,倒了一大碗来喝,也给云有心倒了一大碗,她这会儿正啃着一个烤饼,听着云有心与她说话,便就着冷茶将烤饼用力往肚里咽,然后道:“七公子你有话直问就行,我能回答你的都会回答你的。”
七公子这个称呼,是越温婉跟着沈流萤唤的,云有心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翠县的事情,沈二嫂已经知晓,不知沈二嫂心里是作何看法?”
越温婉听罢云有心的话,轻轻眨了一眨眼,笑道:“七公子,你们召南的人说话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嗯……怎么形容来着了,哦对,绉绉的?我还是喜欢像沈澜清那样的。”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沈澜清听着却是十分的不、开、心!
“你别夸我,我可不稀罕你夸啊。”沈澜清着急着和越温婉撇开关系。
云有心浅笑着,并不觉得越温婉说得有何不对,是以并未说什么。
只听越温婉又道:“七公子,你其实是想问我有没有像翠县百姓那样怀疑流萤还有她相公吧?”
“怎么说呢,别人的看法是别人的看法,我的看法是我的看法,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怎么看是我的事,我觉得谁值得相信便相信,根本就不需要听旁边的人说些什么。”越温婉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我觉得流萤很好,我觉得你们都很好啊,哪怕你们全都是妖又怎么样,我还是喜欢你们啊。”
沈澜清用力哼哼声,“谁稀罕你的喜欢。”
趴在他肚子上的小若源此时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越温婉,像是又有了什么惊喜的发现似的。
云有心接着温和道:“倘皇都也出现了像翠县一样的情况,沈二嫂心里又当如何看?”
那可是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江湖里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觉得人的性命也一样,很多时候不由己,有则有,无则无,就算我不想见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却也无可奈何,天下这么大,咱们人就这么丁点大,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了,这种大事有帝君有那些官员来管着,哪里需要我这种小老百姓来操心,七公子,你说是不是?”越温婉说完,笑了笑,继续啃烤饼。
她的干粮似乎全都是烤饼,好像她很喜欢吃烤饼似的。
云有心浅笑着点了点头,赞同越温婉的话道:“沈二嫂说得对极,天下之大,怎能事事都操心,很多时候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沈澜清突然笑出了声来,“我说小云子啊,你和她说什么‘庸人自扰’,她能听得懂才怪。”
越温婉的确听不懂,因为她压根就没听过这么个说法。
小若源则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踩着沈澜清的肚皮跳下来的,踩得沈澜清一声嗷叫,只见他跑到越温婉身边,小手搭在她的腿上,好奇地问她道:“娘亲娘亲啊,你干嘛老是啃烤饼吃啊?”
“吃习惯了啊。”越温婉揉揉小若源的脑袋,笑道。
“为什么吃习惯了啊?”小家伙很好奇。
“因为我从小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为什么娘亲从小就吃这个?”
“因为我不会烧饭做菜,就只会做烤饼,简单,还不容易饿。”
小若源眨眨眼,“那娘亲的爹爹或是娘亲不给娘亲烧饭做菜吃?”
“我没有爹爹,娘亲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越温婉又就着冷茶啃了一口烤饼,就像说一件普通小事一样随口而出,“所以我就做烤饼吃烤饼,再做烤饼再吃烤饼,其实烤饼很好吃的,小药药你要不要再尝尝?”
“不要,药药觉得不好吃。”小家伙用力摇摇头。
也就在小若源与越温婉说话时,沈澜清的目光落到了越温婉面上,看着她总喜欢笑着的脸,不由蹙起了眉。
忽然,他从驾辕上跳下来,走到越温婉身边,一脸认真对她道:“越温婉,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些时候要和你说。”
这是沈澜清第二次单独找越温婉说话,她自是高兴地跟沈澜清走了。
待他二人走开后,云有心浅笑着问小若源道:“小若源,你觉得你这个娘亲如何?”
“药药觉得娘亲很好呀!”小若源可是很满意越温婉的。
“我也是这般觉得。”云有心呷了一口冷茶,“沈二哥还没发现罢了。”
过了一会儿,沈澜清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单听他的脚步声,云有心便知道他又在越温婉哪儿受挫了,只听他对云有心哀怨道:“小云子啊,你说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种女人!”
他方才都已经明着和她说他儿子患了怪病,他这辈子注定了要四处奔走带着他找大夫看病,她要是跟着他的话只会受苦,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谁知她竟然还是说不要紧的!她愿意照顾他们爷儿俩的!
这到底还是不是正常女人!正常女人要是遇到他这种情况的,都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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