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迟疑了片刻,他实在不忍心叫她如此担忧,“也好,那我就替你查,至于那图,你若真的有意拿出来,就交给二殿下吧。”
陌衿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他难道真的不在意她手上的图?
“那就多谢先生了。我就先回去了。”
慕容起身来,去取了一件挂在架上的披风,过来为她披上,系上了系带,“早些休息,不要又胡思乱想。”
那一刻,陌衿嗅到了他身上隐隐的药香味,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她好想扑到他怀里去,告诉他心里的苦楚和郁闷,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抬头对他一笑,“先生也早些休息。”
走到门口时,她忽而停住脚步,侧脸问道,“我家被满门抄斩时,我记得先生也在场,是您亲手砍下了我父亲的头,我说的对吗?”
慕容垂眸,“是。”
陌衿便不再多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慕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口一阵发紧,一口浓血喷涌出来,染红了清白的衫摆。
无月从暗影中走出来,递上了护心的药丸,他轻轻推开无月的手,“不用。”
“主子,您已经三日未服药了,再这样下去”
“不碍事。”慕容深吸了几口气,运功调理了一下内息,对无月道,“将药收好,先下去吧。”
无月收好了药盒子,对他拱手行礼,便隐没在了暗影之中。
西南之地,有一处山脉纵横南北,因为传言这是天之尽头,所以这里的人们将这座山称为天山。
陌衿从记事开始,便已经在天上深处的一处草庐生活了。
自小她便是跟着师父和师娘过日子,父亲和母亲每月都会来看她,接她回家去住上几日,又送她回来,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里过日子,非要到山里来,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因为她有很严重的心疾,若不每月治疗,就会活不下去。
师父的医术高明,但却是个十分严厉的人。好在师娘很温和,甚至比她的亲娘还要温婉贤惠,对她又百般照顾,因此她很是依赖师娘,到她六岁师娘去世之前,她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
后来娘亲和师娘先后离世,便由师兄和师姐照顾她,两个人都对她很好,也从来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尤其是师兄,从来对她都是百般顺从,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到师兄离世,师父又病逝后,她家里被满门抄斩,师姐也不知下落,这座草庐,便空成了一个废弃之所,没有人再来过。
重新站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草庐之前,陌衿以为她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破败的景象,已经塌陷了一半的屋顶,和荒草丛生的屋墙。
然而荒废了许久,这间草屋竟然完好无损,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她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的陈设也是一成不变,一尘不染。
不止是主房,就连几间卧房也都完好无损,后院连接着的两个大通铺的病房和几个单独的小病房,也都好似一直有人在打扫一般,没有任何颓废的痕迹。
陌衿四处寻遍了,也不见有任何人的踪迹,只在杂物间找到了一些清扫用的工具,也没有沾染灰尘,像是有人才来打扫过。
她之所以回来,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今日是师父的祭日。或许是师姐也来祭奠师父,顺便把草庐清扫整理了?说不定师姐一直没有离开太远,所以草庐才会一直保存到现在,还如旧日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陌衿的心一阵悸动,她转头跑出草庐,向师父的坟墓跑去,心想着也许师姐还没有走远,还在师父的坟上为他上香。
然而当她跑到师父的墓碑前时,只见到一杯清酒,一盘师父生前爱吃的清炒小笋尖,菜还是热的。她四处观望,恍惚间半山腰处似乎有一点白影闪过,待她仔细去看时,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很是失望,回到师父的坟前,扑坐在地上,看着师父的墓碑,眼泪不知不觉掉落出来,一颗接着一颗。
天色快要转暗时,陌衿才起身来,向师父跪下叩了三个响头。之后她又去了不远处师娘的坟墓,墓碑前,有一支师娘喜欢的小雏菊,她跪在师娘的墓碑前,把许多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掉泪,两个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
循着天边的一朵火烧云,向前再走一小段,便到了师兄的坟。
这个坟,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杂草,坟前一样摆了一盘清炒小笋尖。陌衿记得师兄爱吃的不是这个菜,而且奇怪的是,师兄的墓前没有墓碑。
她分明用自己的血做了朱砂,为师兄写了墓碑,是她亲手,为师兄立下的碑,怎么会不见了呢?
陌衿匍匐到坟边,开始用手扒开坟堆的黄土,直到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月亮高高升起,她的双手都破烂得满是血渍,师兄的棺材终于完好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伏在棺木上,已经再没有泪水可以从身体里流出来,冰凉的棺木贴着脸颊,她只觉得难以呼吸。
“师兄,对不起,原谅阿容这样来打扰你,等阿容到下面啦见你时,你要打要骂,阿容都会听凭师兄处置。”
陌衿又那样停了许久,直到棺木渐渐被她的体温捂热了,她便把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从袖中滑出一把精致的小钳子,将棺木上的钉子一根一根小心的拔起来。
推开棺木的一瞬间,陌衿的心好似沉到了万丈深渊,因为棺木里放了特质的香囊,因此里面的尸体并不会腐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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