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的初冬,好像比往年冷了许多呵。
“你知不知道府里面哪里能看到很多很多的腊梅?”软软的嗓音飘来,似是漫不经心。
梅尚之,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木之觞,他闻言望向斜靠在窗边笼榻上的美人儿,无奈似的吁了一口气,温润的眸子里点点关心,“初冬寒浅,露重伤身。”说罢,抬手便要把大开的窗叶合上。
“别关!”她轻声唤,眉目里宛若虚浮,手里依然捧着一只通透的玉杯,沉香盈满。
他微微蹙眉,却还是听了她的话垂下手来,带着湿意的冷风就这么吹进房里,拂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泛起极淡的红晕,芙蓉微醺。
只听得夜融雪晃动着玉杯说:“你看,这是王总管日前送来的桃花酿。据说酿酒的是个女子,她的夫郎离家之时说是来年梅花开的时候就会回来,她便高高兴兴采了春季最嫩的桃花酿了两壶酒,盼着重聚的那天两人同酌。”
他凝视她的侧脸,不言不语地倾听。
“你猜怎么着?她等啊等,一直等到残梅凋零也没见到那人的踪影。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面容娇嫩又如何?终究是白了头。后来呢,也不知她死活,两壶酒原封不动地竟然转了几次被王府买了……二十年的桃花酿呵,一定花了他们不少银子。”她说罢,露出孩子般稚气的笑容,轻轻落在他的眼底,大手在身侧握捏成拳。
“坊间的故事而已,你往日总是不相信这些的。”他笑语,涩然。
她懒洋洋地抿了抿唇上的薄酒,幽香绵滑,目光却远远的有些空洞。
“你是不是……还在等他?”许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空空回荡。
她一边品酒,一边注视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乌黑秀发披散在纤腰上绽放如黑暗里最柔弱的花。“他说过腊梅花开的时候就会回来的。”他好不好?有没有被断情丹发作折磨?他现在是不是一个人?走到哪里了,离京城是近还是远?许许多多的问题涌来,势如潮水,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被满脑子的担心疑问缠绕,不得安宁。所以她让自己变得很忙,大事小事乱忙一气,这样就没有空去胡思乱想了。
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他并不想再听她的答案。
有的时候,他也会苦恼愤懑: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就不是他呢?原来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求学,不是习武,不是聚财,更不是坐拥天下,而是得到所爱之人的心。
一路坎坷,一生难圆。
如今他渐渐了解自己真正的心意,影子也罢,错爱也罢,背叛也罢,只要她能够欢乐地笑,痛快地哭,畅快地歌,恣意地舞,他梅尚之是喜是悲,是生是死,已然不再重要。
泛凉的大手被她柔柔握住,一阵暖意,一些欣喜。
“方才和他说的不过场面话,我可从没有把你当做下人哦。”拖着他的手摇了摇,像是小猫抱着毛线团撒娇。
“我知道。”顿了顿,他提醒道:“可是王爷喜欢你。”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我知道。”她学他的样子点点头。“世间的爱这么多,他年纪还小,不过是月老把红线错绑,没多久就解开了。”被爱与爱,她实在弄不清哪个更痛苦,哪个更幸福。
“什么叫他年纪还小?你跟他一般大,倒是开始胡说起来了。”嘴角牵起,为她“少年老成”,弄错了辈分。
她也笑了,眼角稍稍扬起,是啊,可是我的灵魂我的心,早已不是十六七岁的夜融雪了。她在心里如是说。
“总之不必担心,他的皇帝大哥总要给他指一门亲事的,他对我不过是莫名衍生的亲切和依赖,‘权倾朝野的辽阳王’才是他作为皇子的宿命。”她这么解释,也像是要说服自己,下意识的,逃避将来因这个尊贵无比的少年而引发的轩然大波。
红泪沾衣
自从王府来了个新的护卫木之觞以后,府里的气氛就变得奇怪起来。小王爷本是极少上朝议政的,可每天早出晚归却不知去了哪里,有时打了三更才满身酒气地回府,下人们私下议论说王爷必然是逛风月之地去了,越传越甚,没几天竟说王爷是被某个风情万种的花魁迷住了,搬进府里的夜姑娘因故失宠等等。
下人的眼色总是最尖,却也最是势利,有什么谣言动静的,丫环管事仆妇侍卫们自然会临时改改“风向”。往日夜融雪住的院落来来去去至少有十几个使唤的,不计那些被派到房里贴身伺候的大丫环和跟从的小丫头,俨然就是当朝郡主、王侯千金的阵势;如今,王爷半个月不踏院门,便生了些说法。院子里几天也不见有人打扫收拾,每日用膳前也没人仔细问她想吃什么。越来越冷的冬天里,甚至连桌上的茶,都是冷的。
正捧着蓝瓷茶壶用内力“加热”的梅尚之,俊雅的面容颇有些无奈,“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不要进府呢,倒是给你惹了一身腥。”潇洒优雅的白衣美男抱个茶壶加热,怎么看怎么奇怪,她像是没听见,傻傻笑了。
直到他不满地重哼一声,她才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也就是他们看走了眼,想跟个飞黄腾达的好主子算不上是错,没了他们供祖宗似的供我岂不乐得自在。”猫一样地懒懒抬眼,打个呵欠,“差不多就行,别太烫了。”她说的是茶壶。晚饭吃的是肥美的鳝鱼,饭后喝杯热茶去去腻……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悠闲了?
没多久,外廊传来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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