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因为这些日子劳累,每天都睡得不太好。曲盈衣服侍他吃了裴闻仙配的药丸。周围伺候的宫人走路都踮着脚,一点声响都没有。
太子躺在宽大的床上,曲盈衣守夜睡在小榻上。
在这样的夜里,曲盈衣那些温柔的小聪明也不管用,他仍是觉得无法排遣,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夜深才渐渐睡着。
乔简简这边也好不了多少。
她身边的大宫女为她卸妆时候,柔声道:“娘娘,今日太子抱着初初的时候,多开心啊。”
今日因为太子回东宫休息,宫女特意为太子妃梳了又素雅又别致的发髻。
乔简简忽然泪下。她明白宫女的话,宫女们一定是在想:多好的机会啊!你为什么不抓住呢!有时候只要一个笑容,一句话,说不定就能破冰。
道理她全都明白,她只是做不到而已。以为伸手就能抓住什么,其实都是幻觉。
春天已经来了,但她张开手指,是抓不住春风的,春风只会从她指缝间溜走。
她这一哭,宫女不敢再说什么。乔简简擦着泪,让宫女都退下。她又想起了燕王妃,她忘不了那张漂亮又冷静的脸。那个女人像她这样哭过吗?伤心无措过吗?还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顾清沅对什么都能得体应对。
乔简简哭了一场,才又冷静下来。开始想自己和乔家的将来。
次日太子妃命人送了信和礼物给安平公主,她邀安平公主来东宫与她小聚。
安平公主这段时日与太子妃有些尴尬。因为在天极宫站在清沅一边的事情,乔简简与她冷了一段时间。安平也不恼,她知道乔简简有怨她的道理,但她再来一次,还是会和原来一样做。既然她们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倒也没有谁必须要先低头。
但乔简简愿与她和好,安平并不会拂她的面子。
安平给太子妃精心准备了回礼,去了东宫。
宫中不能大宴,太子妃与公主两个人小酌还是可以安排的。
两个人一边饮酒一边慢慢聊。
乔简简问起了一些安平,太子和燕王小时候的趣事。太子与燕王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安平跟着哥哥们玩。有很多事情乔简简不知道,也不太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信任彼此。
乔简简这样拐弯抹角,安平都替她着急,她把话说了出来。
“你放心,放一百个一千个的心,太子哥哥与燕王是真兄弟,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他们都挂念着彼此。你得信太子,他怎么忍心伤害燕王?”
安平这话,就是要乔简简不要胡思乱想。
乔简简低头微笑。大家族里面腌臜事情她听说过,宫中有也不出奇。但这件事情让她耿耿于怀的并不在于真假。而是在于太子对燕王妃的评价,明显比对她的评价更高。
她是皇帝为太子选的太子妃,皇帝算是她的一层庇护。
“我信,”乔简简柔声说,“其实我也并不全是为这件事情忧心。我忧心的是两仪宫的事情。”
安平公主不吭声了,只是听乔简简说话。
乔简简道:“我听说,有御医在两仪宫出入。母后是病了么?”
安平想,乔简简到底是太子妃,宫中有些事情是瞒不住她的。对两仪宫,太子妃比她们更忌惮恐惧。因为乔家与顾家的过往,因为乔简简是皇帝点的太子妃,还从没有见过顾皇后。
对这样的太子妃,安平无法轻易说出安慰的话。也许这时候最大的安慰就是对她说实话。
“母后确实抱恙,御医进出两仪宫,也是太子允许的。生病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安平尽量说清楚,让乔简简宽心。
“有许多事情,你不妨直接问太子。”安平道。
因为她不能对乔简简许诺什么。她很想向乔简简保证“等皇后病好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出入两仪宫”,但她的保证没有用,只有太子这么说才有用。
事实上,安平也在担心两仪宫。之前霍御医说皇后顶多吃十日的药,但现在明显超过这个时间了,霍御医还每天都去两仪宫。
若不是太子指示,霍御医哪有这个胆子。
所以安平怀疑母亲是不是又让霍御医带了什么话给太子。但这中间到底是什么话,也只有霍御医,太子和皇后知道。这样霍御医是万万不敢外传的,因为一旦泄密,太子就知道是他传出去的。
安平根本无法探得中其中的事情。而现在霍御医还在给皇后看病,皇后又没有其他动静,安平要反对,也没个反对的名头。她只能耐心观察。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三,今年三月京中天气格外好,前两日洒了一点小雨,到了三月三,阳光暖而亮,花都开得正好。
太子看皇帝整个秋冬都捂在房里,白得都要没血色了,就问了裴闻仙能不能让皇帝出去吹吹风。裴闻仙也说好。宫中众人就花了大力气,将皇帝小心从床上搬下来,搬到大榻上,将整张大榻抬到花园中。皇帝身上盖着毯子,头上有华盖遮着,十分惬意,睡着了的时候脸上竟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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