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不知道,你在南秦其他时候都好,唯独为这位公主犯了无数次傻!还挺身为她挨板子,你喜欢挨打是么?!”
这些自然是李耶若说的。硬实实的犯傻,无言以对。
皇帝把鞭子往地上一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破风声:“再说,朕的决策,需要你的干预么?你只管照办就是了。还有什么理由?”
罗逾摇摇头:“没有了。但是儿臣做不到,求父汗垂怜。”
“娶个老婆做不到?”皇帝气得想笑,“今儿我就赐两个漂亮宫女给你这小雏鸡尝尝滋味!”
罗逾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热了,可还是犟着说:“多谢父汗赐下。若是要赐,儿臣母亲那里,确实少些服侍的人。”
话说完,果不其然挨打了。
鞭子飞出来极快,简直看不见的时候,就像一条毒蛇,猛地在罗逾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而且注入了毒液一般,烙似的痛。
他有些后悔脱衣服,那件灰鼠皮的外袍,好歹能搪点痛,不像这薄薄的竹布,只一下鞭子,就绽开了口子,然后绽口的地方沾染了鲜血,染成了胭脂红色。
这鲜艳的红色,似乎刺激了叱罗杜文的感官,他干脆不再说话了,一鞭子一鞭子抽了下去。罗逾也不说话,弓着背,护着自己的才痊愈的胸腹,任由他打。背上一道一道血红色绽开,血肉之躯也是痛的,颤抖得如被春风拂动的海棠叶,牙关始终咬着,既不呻_吟,也不求饶,也不答应娶西凉的公主。
皇帝大概打得累了,看着儿子背上横七竖八的血痕,忽然就是一阵恍惚,宛如那一幕熟悉的场景又一次再现在眼前。他无意识地卷缠着鞭子,问儿子:“你不痛么?你不痛么?”
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这样和我犟,他回得来么?”
罗逾颤声儿回了一句:“儿子求父汗垂怜。”接下来没有说“痛”,而是说:“西凉联姻,不联也罢。”
皇帝发狠一般,抡起手臂,狠狠一鞭下去,刚刚说话的少年未及咬牙,被这猛的一鞭抽得“呃——”一声长吟,栽倒在地,随后倒抽着气,拳头攥紧抵在地上,又慢慢恢复了跪姿。背上的衣服上慢慢出现一道长长的红色,贯穿前面若干鞭痕。
皇帝叫道:“把她带上来!”
罗逾在地上的尘灰里抬头,转眼看见母亲被踉踉跄跄推过来。
“不关我阿娘的事!”
皇帝终于笑起来,随手一鞭抽在这位不受宠爱的妃子身上,抽得她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
“你不答应,我就打她。”皇帝说。
黑色毒蛇一样,罗逾的眼中是漫天的黑色弧线,抽落下来,漫起高高的烟尘。
母亲委顿在地,辗转反侧,然而哪里又逃得过!她痛得说不出话来,灰白的头发宛转在地上,沾了无数尘灰。
罗逾扑过去,挡在母亲的身上,嘴里哀求着:“你打我!你打我!”
皇帝终于找到他的弱点,弯腰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却不料这小子也有几分蛮力,纵横着血印子的胳膊居然拽不动。
皇帝轻轻笑了笑。丢开鞭子,转身离开了片刻,紧接着,罗逾看到面前乌青的光一闪,母亲一声嘶哑的惨叫,她扒在地上的手,被生生剁落了一根小拇指。
那截断指落在尘灰里,滚了两下,好像好在抽搐。紧跟着,鲜血喷薄,只一瞬,血管闭住,鲜血蜿蜒而出,在地上随着砖痕画出一滩纹路。
皇帝犹自提着他那把重剑,厚厚的钢呈现出乌青色,锻打的花纹清晰可见,雪亮的刃劈裂碗口粗的木头也不过尔尔,何况是细弱的一根手指。叱罗杜文笑道:“手指有十根,可以慢慢剁。”
他终究还是斗不过父亲。
罗逾战栗着,发不出泣声,也无法再倔强,铺天盖地的是一如既往的绝望。
“想好了?”冷冰冰的问话。
罗逾点点头,虚弱地说:“儿臣遵旨……”
叱罗杜文“呵呵”笑了两声:“何必!早答应,不挨这样一顿鞭子。”然后他弯腰低头对气若游丝的罗逾的母亲说:“可憎的厌物,日日拿那张死脸对我。原来,你也是血肉做的,也没有那么坚强。”
几个小宦官过来,把罗逾拉开。皇帝看着衣衫尽破的儿子,说:“背晦模样!先从朕那里取些衣物给他穿,再叫宫库司的人给他量体裁衣,做几件齐整衣裳穿。别白瞎了这漂亮的样子。”
☆、第九十七章
两个人都是被门板抬回去的。
罗逾俯伏着, 颠簸着, 背上是撕裂的痛,眼前是平城宫地上墁的青灰色的砖, 额前和发里的汗水滴在眼睛里,刺得眼睛难受,心里的恨和悲凉更是铺天盖地。
到了靖南宫, 罗逾挣扎着爬起来, 踉跄着去看母亲。
妇人已经晕过去了,灰白色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像蛛网一样散开在脸颊上。每当看到母亲苍老的样子, 罗逾的心里总是止不住的心疼,他知道母亲的年龄其实比父亲还要稍微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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