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黄昏时分。远处的天边露出一点晚霞的模样,云彩被层层天光晕染出一条条纹路来。他出了小区的单元门,一眼就看到石越卿,没有在玩手机,也没有在做什么别的事情聊以消遣。他就站在那儿,这劲头简直足够称得上一句不屈不挠。
小满爸爸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一遍这个人。
高个子,身材挺直,没有含胸驼背。穿着简单,却很整洁,一点也没有现如今小年轻们流里流气的样子。他的长相不是电视上当红小生的那种帅气,五官硬朗,浓眉,下颚线条明晰,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坚毅。小满爸爸觉得这不是那种眼睛里放空的人,他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都蕴着些东西,不能一眼看透。
他走过去。
石越卿看到小满爸爸的时候,愣了一下,等了这么久,忽然见到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办,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满爸爸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暗暗观察对方。
小满的爸爸绝不是油腻的四五十岁中年人,正相反,他精瘦而挺拔,虽然已经有些皱纹,然而那只令人觉得沧桑。他坚信这是一个有过丰富生活经历的人,岁月刻在他脸上和身上的是另外一种气质,沉稳,有韧性,蓄势待发,眼神里好像藏了一只金钱豹。
他有点紧张。
小满她爹走过来,看了看他,他微微低头,说:“叔叔……”
“你找我啊?”他说。
“嗯。”石越卿点头。
正是黄昏晚饭时分,小区里有孩子正在不听话地跑闹。有很多母亲追着叫着孩子回家吃饭,家家户户都飘出阵阵香气。
“还没吃晚饭吧?”小满他爹问道,石越卿摇头,“一起吧,找个地方?”
他受宠若惊地赶紧跟上。
小满爹带他进了小区不远处的一家拉面馆,迈进去的瞬间,他蓦地一下想起头一回跟小满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说她最爱吃拉面,从小跟着她爹吃遍了大连的拉面馆。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来此言不虚。
坐下以后,他们各要了一碗面,四个茶蛋。茶蛋先上来了,小满她爹拿了一个开始扒起来。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他头也没抬,眼光都落在手中的茶蛋上。这一下,又让石越卿想起,当时小满翻着菜谱找茶蛋的模样来。
他忍不住笑了一笑。
小满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赶忙解释:“我就是想起第一回跟小满去吃饭,吃的是兰州拉面,她翻遍了菜单也没有找到茶蛋。”
她爹眼神柔和些,“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九月份。”他如实地答。
旁边有人吃好走掉了,整张大桌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爹扒好了一个茶蛋,又去拿另一个,继续扒起来。
两个人之后都没有说话,直到小满爹把四个茶蛋都扒完了,石越卿才赶紧递上一张纸巾。小满爹接过来擦擦手,看了他一眼。
石越卿刚想说点什么,他们的两碗面上来了。
小满爹点的是一碗宽拉面,石越卿不常吃,就要了一份正常的。他看到小满爹拿起辣椒罐子,倒了许多,又递给他。他不是很能吃辣,不过这种时候,哪里敢不接呢?
于是他咬咬牙,也给自己倒了许多。
两个男人开始埋头吃面,各自心有算盘,却都不知如何先开口。拉面馆里熙熙攘攘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穿梭往来的,石越卿听到了独特的大连口音。
他已经被辣得直吸气,想起小满那句“黢黑黢黑”,却微微笑起来。抬头看了看小满爹,他还好,像是经常吃辣,没什么反应。
这样一来,他打消了去要一瓶水的念头。
两个人吃得都很快,一碗面没过多久就见了底。石越卿放下筷子,小满爹喝了一口面汤,然后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没什么要说的吗?”她爹终于开口,“我吃好了就回去了。”
石越卿直了直身子,然后出乎意料的,他开始把自己包里的文件一样一样拿出来。
小满爹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石越卿将很多份文件摆好摊开在桌面上,里面有他的护照,身份证,房产证,存折,在伦敦的工资单和税单,大学以及硕士的毕业证书,最后他把他的钱包也摆上来,里面有好几张银行卡。
“叔叔,”他酝酿了半晌,终于说道,“我不知道小满跟您说了多少,但这些就是我的全部了。我是九零年出生,比小满大六岁,在帝国理工读了本科,硕士是在德国读的,交通设计,之后又回到伦敦工作了。”
他说完这个,指了指房产证,“房产证是我奶奶留下的,不在北京,所以没有太值钱。这个是我在伦敦工作的工资单和税单,存折里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一些钱,银行卡里是我这几年自己攒下来的钱。”
小满爹看着他,面上不声不响的。
“你把这些给我看干什么?”他问,“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钱足够用,不缺钱。我能供得起小满出国念书,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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