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碧影变回玉杖,飞到洞穴之前定住酥软的碎石坡,齐德仲弹指轻拨,青龙玉杖中好似春雨润泽、洒落山间各处。
仅此一手,齐德仲就明白此地过往种种因果,叹息说道:“舒道长请进,节哀顺变。”
舒克道长闻言哀叹,飞身窜入洞穴之中久久不出,侯亚夫向齐德仲低声问道:“此地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位舒克道长为何总是欲言又止?”
齐德仲收拢声息,元神运转展开妙境,所见所闻乃是此地前尘过往——
舒克道长并不是人,而是鼠类修炼成妖,具体原身族类连齐德仲分辨不出,之所以有这判断,是因为他的同修也是鼠妖,两者气息律动近乎一致。
舒克与他的同修在太行山深处挖凿洞府以栖身,经过数十年用功不辍,两人终于化作人形,能够出入尘俗体验人烟繁华。
在人间行走时,舒克扮作一道人、他的同修变成一僧人,也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
鼠类成妖,难免天性易受惊吓,敏感而怯懦,他们并不乐意备受瞩目,所以近百年来也未曾有作奸犯科之举。更难得的是,因此性情,他们两妖琢磨出一门蛰藏原身气息的法术。
但没有传法师长的指点,自行创制法术总归是有风险的,尤其此法以原身气息为本,要是行功有偏,结果难料。
舒克那位同修就是因此葬身的,蛰藏法术在他的演化变造之中,变成了倒卷收摄外界气机,但这并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外在力量,尤其是这片山岩险坡本就聚煞成凶,倒卷收摄如此凶煞气机,当即成了外邪侵蚀形神,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这片险坡附近生机衰弱,其实就是因为那头鼠妖运转的法力激活了凶煞气机,虽然不至于将此间化作一片死地,但也从此不适合作为修行洞府了。
至于山岩崩泻,其实是舒克道长亲手所为,他当时就发现了同修行功有偏,甚至连自身生气也隐隐受扰,一时间惊惧不已,以为同修要取自身性命,情急之下施法破坏险坡岩层脆弱之处,引动山岩崩泻、掩埋洞府,然后远遁而去。
接下来的事情,齐德仲大致可以猜测得出——舒克掩埋洞府等于害死同修,在惊惧愧疚中不得解脱,于是远离山林、潜身人世当中,作为一名寻常道人,在玉京城玄一观中存身。
可是往后数十年的修行中,舒克恐怕也渐渐明白当年同修的举动并非有意谋害,这样更让舒克辗转踌躇、不得安宁,干脆专心丹鼎烹调之道、不问窗外事,直到他偶遇齐德仲。
“这么说来,舒克道长当年作为不过是一场意外?”齐德仲收回元神妙境之后,侯亚夫问道:“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懊恼,错已铸成,直面便是,遮目掩耳并无助益。”
齐德仲说道:“这世上本就有种种意外与误会,但看各人如何对待……舒克也说不上大错,他与同修二人修行远离尘俗,行功有偏自坠迷障,这等劫数本就自然,舒克作为同修只是护法不力。
再说了,两只没有尊长指点的鼠妖,自己摸索出一门法术,修行遇劫太寻常不过了,飞天而过的途中,我就感应到山中不止一具妖怪尸骸。”
“听你这么说,似乎有指点舒克修行的意思?”侯亚夫听出一丝端倪。
齐德仲点头道:“确实,这也是我的修行。同样身处世间,我想知道人与异类生灵在修行上到底有怎样的差别?立足人间,舒克也是修行人,不在于他气息是否有异。离形去知如我,已然超脱本来血脉,族类出身能等而视之,指点舒克并不成问题。”
侯亚夫挽着齐德仲手臂轻声道:“夫君你有一代宗师的风采,指点妖怪修行又有何难?”
齐德仲伸手弹指敲在侯亚夫光洁的额头上,笑着说道:“天下高人无数,莫谈宗师二字。只不过看见舒克,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仙壶洞天么?”齐德仲回想道:“如今内中有一位名叫红尘酒的女子在闭关渡劫,好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侯亚夫抿了抿嘴问道:“那个叫红尘酒的女子,她……很美么?”
“若以尘俗凡夫目光看待,端的是人间尤物。”齐德仲说道:“不过我在意的并非这点,而是她当初修为在我之上时,我便能感应到她的妖气,虽然不知她原身为何,但如今对比起舒克,修为不如我却能敛藏气息近乎于无,两者差别玄妙非常,其中关窍我尚未尽通。”
侯亚夫苦笑道:“修为不同,眼界也有天壤之别……对了,夫君炼制火器也有一手,方才炮响威力非比寻常,到底有何玄机?”
齐德仲看了看远处落在地上的赤铜圆筒,内中火药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一个青烟飘散的空筒。
“其实没有什么玄机,我甚至没有太多创制。将火药安置在炮弹之后,以圆筒收束燃爆威力,使其推动炮弹射出,不过是以御物法力拟造炮管膛室,原理还是现今战场上那一套。”
侯亚夫神色认真:“其实稍加改进,这种炮弹威力远超当世各式枪炮……最主要的还是舒克炼制的火药。”
“不愧是将门虎女,胸怀韬略,我不过是灵机一动,你就好像能随时排兵布阵了一般。”齐德仲笑道。
“夫君莫要取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眼下并非是我们在深山之中试验炮火威力,而是舒克的制药配方落在天王教手中,天下格局会有怎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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