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封往北走,便是登州府,在登州府的最边上,便是田横山,田横山下靠近渤海的一边,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那里便是秦昊的家。
古人的衣服穿起来有些麻烦,秦昊也是掏鼓半天,才将那件洗得发白的衣服穿戴整齐,推开窗户,三月的凉风裹着花香扑面而来,顿让人清爽许多。
透过窗户,只见秦王氏正蹲在角落里洗着青菜,人虽然有些清瘦,但精神却很好,一边洗着青菜,一边用手抹着垂落在水中的头发。
而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叫秦棣,七八岁的样子,圆乎乎的脸蛋显得有些脏,正挥舞着鞭子抽打着陀螺,发出啪啪的声响,直吓得那几只老母鸡满院子乱窜。
秦昊的思绪就如同眼前那个旋转的陀螺,不管如何旋转,总转不出既定的那个圈。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两个原本跟自己毫无相关的人,甚至相隔千年的人,一个成了自己的母亲,而另一个则成了自己的弟弟。
如此荒诞怪异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让秦昊颇为纠结,好半晌才沉沉地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既然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前世今生?”
心念及此,不知不觉地来到室外,来到秦棣的身边,从他的手中接过鞭子,像是要发泄心中的郁气,狠狠地一鞭抽打在那高速旋转的陀螺上。
打陀螺看似简单,实则是个技术活,秦昊的这鞭,只是发泄,没有半点的技术可言,而那陀螺受此蛮力,在划出一段完美的弧线后,咕噜噜地滚到旁边的臭水沟里去了。
“不会打就别打!”对这个结果秦棣表示强烈的不满,狠狠地白他一眼,抢过鞭子,便一溜烟地跑去水沟边,复将臭哄哄的陀螺从臭哄哄的水沟里捞了出来。
看着秦棣生气的样子,秦昊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没有理会气呼呼的秦棣,而是来到秦王氏的身边,慢慢地蹲下身来,挽起袖子便欲将水里最后两颗青菜清洗干净。
“水冷,别动!”
秦昊的手刚伸进水中,秦王氏如同受到惊吓似的,忙将他的手从水中捞起来,跟着便捞起围裙细心地为他擦拭着手上的水渍,责备道:“你的病刚好,别沾冷水!”
母亲的关爱细微到极致,秦昊望着略带惊恐的秦王氏,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温暖,安慰道:“娘,你不用担心,我的病早就好了,吃过早饭后,我还准备去学府呢。”
这声娘叫得很自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或许这就是亲情,埋在骨子里的那份亲情。
“话虽如此,但小心点总是好的,你这一病就是三个月,娘还以为……”后面的话秦王氏没有说,但秦昊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她内心的那份恐惧。
“娘,你就放心吧,在你老人家没活到百岁之前,孩儿不敢轻言身死!”秦昊说完之后,没再跟她抢活干,而是静静地蹲在旁边,静静地享受着异世的静谥。
青菜并不多,秦王氏很快便清洗完毕,随后便端着青菜走到茅草屋的东端,钻进那间更加低矮的茅草棚,并没有注意到秦昊的异样。
秦昊没有跟进去,君子远疱厨,在秦昊前世的记忆中,母亲是从来都不让他进厨房的。
秦王氏进去没多久,厨房上空便冒起缭缭青烟,在晨风的吹拂下,飘得很远很远,秦昊深深地吸口气,又来到秦棣的身边,秦棣怕他再捣乱,赶紧打着陀螺到一边去了。
秦昊用手推推鼻梁,自嘲地笑笑,这院里总共只有三人,其他两个人都忙着,就只有自己是个闲人,闲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得找点事做,不然的话会闷出病来。
不知不觉来到书房,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书房只能用“凌乱”两个字来形容。
满地都是废纸,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字,粗细不一的毛笔扔得到处都是,不用说,这些都是秦棣的杰作。
倒底还是个孩子,秦昊的嘴角挂着笑意,总算有点事做了,有事做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心情也随之舒朗很多,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哼起那首含混不清的东风破。
凌乱的房间在他一双灵巧的小手下变得整齐,对自己的劳动,秦昊也是相当满意。母亲的早饭还没有做好,他突然有种练字的冲动。
重新磨好墨,重新铺上纸,用一块方木将纸张的上端压住,提起毛笔便在纸上随意挥洒起来,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端的一手好字!
字是好字,词也是好词,只是当秦昊手执毛笔,看着这首词的时候,神色忽地显得特别的凝重,不停地喃喃自语:“靖康耻,犹为雪……靖康耻,犹为雪……”
这首词不是别的词,正是岳飞那首气贯长虹的《满江红》,现在是宣和二年,离靖康二年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此时的岳飞也不是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将军,而是一个大头兵。
这首词带着明显的政治背景,出现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默默地将笔放在笔架上,默默地将词收起,默默地点燃后丢进旁边的火盆中。
直到最后一点废纸变成灰烬,秦昊这才长长地舒口气,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伸手抹抹额头的汗渍,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一阵细微地脚步声忽地从身后传来,秦昊不用回头便知道这种脚步声是母亲特有的,或者说是那个时代的妇人特有的,因为她的脚便是人们常说的三寸金莲。
母亲是来叫他吃早饭的,叫完后也没做过多的停留,转身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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