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猎正欢的摄政王召了回来,请他明日主持朝政,最后落了太后的印。
她自己则跟太医们守着皇帝,小心翼翼地落针在那少年的脖颈上,只觉看着都疼——裴昭虽然大了,毕竟佳期总记得七年前那瘦削苍白的小娃娃,于是也把心提到嗓子眼,真守了裴昭一夜。
及到次日天明时,裴昭趁着旁人忙碌,向她招了招手。
佳期走过去,裴昭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便拉过她的手去。佳期吓了一跳,却见裴昭只是翻过她的手心,修长的手指像有力的狼毫一般,一笔一划地掠过掌纹,在她手上写了一个“回”字。
佳期倒也确实想回,因为眼见就要下朝,做摄政王的规矩也不少,裴琅在军中野惯了,如今却少有放风的机会,好不容易扯了个假去东郊疯几天,却又被她凭空搅了,还不知要怎么阴阳怪气。
听闻摄政王是连夜赶回来的,似乎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上了朝,那也就是没来得及入禁苑罢了,等会一散朝,他是一定要来做一做面子功夫的——他嘴巴坏,顺便给她添添堵,更是不在话下。
裴昭推了推她的手。佳期见他瘦了许多,骨骼温润的脸上透着经年累月擦不去的苍白,忍不住心里一软,小声说:“我不回也行的。”
裴昭笑了笑,干涸的嘴唇有些裂开了,又写道:“儿臣没事。”
弄得好像真是母子情深似的,但其实佳期生母早逝,她并不知道当娘的该是什么样,倒是勉强知道当皇帝的该是什么样——先看好平帝是什么样,然后反着来就是了。所以七年来她都是学着那些被她打跑的老先生们的样子,把仁义礼智信往裴昭脑袋里灌,勉强灌出个人形来,结果竟然真灌出个谦谦君子,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这么肯担裴琅的脾气,佳期就放了心,披上大氅,带青瞬回成宜宫。
一出昭阳宫门,佳期立刻忍不住呵欠连天起来,青瞬连忙去挡,“娘娘,可别让人看见。”
佳期闭上嘴,青瞬又无奈一笑,因为佳期生得十分白皙,脸上透着跟裴昭一模一样的苍白,像没晒过太阳似的,眼下的青黑十分显眼,这么更憔悴了。
青瞬不由得发愁,“这可怎么办?叫人看见了又要麻烦。”
叫裴琅吆五喝六才叫麻烦,佳期以为这脸色倒没什么大不了,她只求能赶紧找个地儿打盹,于是当下脚下一拐,绕进昭阳宫后的小巷。青瞬不明就里,她笑道:“哀家带你抄个小道。”
青瞬知道她看着八风不动,其实毕竟是大将军独女,在军营里翻滚大的,不讲规矩还是轻的,辨清东南西北翻个墙都不在话下,于是虽然没走过这条路,却也死心塌地跟着。
谁知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二人转过一道宫墙,迎面就碰上了一尊黑面煞神。
青瞬顿时轻轻“唉”了一声,佳期心里一沉,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暗暗生悔,也只好勉强笑了一下,“王爷辛苦。”
裴琅皱着眉头打量她,“太后娘娘万安。昨儿夜里风凉,您上哪逮耗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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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老哥的关怀总是如此独树一帜
紫云
紫云
裴琅天生就是个纨绔种子,派他去念经都能逗起闷子来,所以虽然他语带挑衅,青瞬仍忍不住低低一笑,因为佳期原本眼睛极大,睫毛浓长,当下眼睛泛着一圈青黑,倒的确像只鬼画书上的妖猫。
佳期淡淡扫了她一眼,她连忙抿住嘴,不敢再说。裴琅却清了清嗓子,青瞬知道意思,忙和陶湛一起垂下头退到外头去。
闲人一走,裴琅连笑都懒得笑了,又是一脸不耐烦,抱臂往宫墙上一靠,拢拳打呵欠道:“东郊景致不错,姑娘也香甜……呵,太后打算怎么还?”
他从前在女人上头不留心,倒不曾玩过这些花样,想来这些年身居高位,少不得应酬。佳期咂摸了一下他那半句话后的旖旎景致,瞬间联想起自己背上那道青黑,只觉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道:“王爷替陛下打理朝务,哀家替陛下先谢过——”
却听裴琅轻哼了一声,撑住了她身后的宫墙,倾身过来,近得几乎鼻息相引。佳期只觉汗毛倒竖,忙低下头,却只听他轻声说:“本王不是说这个。”
他的声气一丝丝拂在耳际,仿佛再向前半寸,那凉薄的唇就要贴到佳期耳廓上。她又痒又不敢乱动,话都说不顺了,打着抖说:“那是要……还什么?”
裴琅像是想了想,“别装傻。你那成宜宫规矩大,本王懒得去,上次出去祭天,原本是两日两夜,偏偏皇帝小崽子偏要当日就回——你说还什么?”
裴琅就喜欢逼着她偷情。昭阳宫里一阵阵隐约人声跳过宫墙落下来,佳期咬了咬嘴唇,“又不是我要当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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