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首先我想到的是一郎,莫非一郎下坠的过程中抓住了绳子?我俯下身把火把向下晃了晃,能见度依然非常小,我轻声的向井下喊道:
“一郎?”
井下一片寂静。
我此时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一郎如果看到井口的火光或是听到我叫他一定会回应我,这么说这井中的人并非一郎,可那又会是谁,我想起了井中那张可怖的怪脸心中不禁一哆嗦,顺手抄起了一块石头紧张的盯着井口,心想且不管是什么东西上来先来他一下子再说;渐渐的,手中的火把和石头随着我的手轻轻的打着颤,乌绳的抖动也越来越频繁,隐约能听得到井下的喘息声由远而近,慢慢的我已经能看清井下出现的一道黑影,正顺着绳子缓缓向上爬着,就在我举足无措之时,猛然间听到井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四哥儿?”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下,赶紧将火把向井里探去,只见一郎一脸的淤泥抬着手冲我傻笑,我赶紧伸手将他拉出,看他身上完好只是脸上破了几块皮这才安心,默念着佛祖保佑,万一一郎出了什么意外我定会自责一辈子;一郎并不知晓井上的情况,我简单的跟他描述了一番,幸好井旁还有火源,这样就可以勉强下山了。
下山的途中,我试探性的问起一郎井下的遭遇,一郎说他也不清楚,掉下去的途中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掉在了一根像管道一样的地方,身上并没有任何疼痛感;管道中间“飘”着一根绳子,他拽着绳子乱爬,爬着爬着就感觉自己竖了起来,慢慢的就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向井口爬了;我好奇他为何没有看到我手中的火光,并且叫他也没反应,一郎倒是显得挺惊讶,说他啥都没听到也没看到,只是爬着爬着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火把的光亮和我的脸,这井口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我想他脑子八成是摔坏了也就没再多问。
回到村子时东方已经发白,我父亲和一郎他老爹举着火把找了我俩一晚上,之后我和一郎免不了挨了一顿毒打,还好他们都以为我们两个小鬼头又跑夜路去县城野了,我和一郎很默契的都没提及四眼,这种事情如果再带上四眼那就属于严重的阶级性问题了,傻子才会乱说;四眼的失踪也成为了一个谜,还好他平时就行踪诡异,我和一郎也没有声张,发现他不见时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他的失踪无论如何也扯不上我和一郎,村子里也发动了人去村子四周找过但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大家商议向上级汇报了四眼因为吃不了苦逃跑了的可能性,上面也很重视这件事,但查来查去发现在档案上就压根没有四眼这么一个人,这就奇了怪了,最后这件事情也只好不了了之。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一郎还是无所事事的疯玩着,可能是感觉人生太过无聊,我和一郎便合计着出去做点小生意,一郎那边还好说他老爷子对他百依百顺,我这边可是被我老爹臭骂了一顿,父亲是打算将我留在身边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母亲也向着父亲说,最后逼急了老爹就一脚把我从屋子里踹了出去,身上半毛钱都没留给我,我心想这空手怎么能套得到白狼,最后连坑带骗的从我二哥那弄了点私房钱,悄悄的和一郎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之后在北京的两年里我陆陆续续收到了二哥他们给我的信,村子里一点一滴的改变都给我细说,母亲有时也会写信给我,她不识字,就叫别人代笔写给我,他说我父亲犟得很,但每次读到我的来信也非常高兴,叫我有空就回去看看,村子里的变化绝对会吓我一大跳,村旁的坟吊山也得到了政府的开发,但目前只是在山脚下进行了绿化,奇怪的是那里种什么死什么,所以最后政府也不管了;还有一件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听说红卫小兵因为一些原因把邻居瞎婆家给翻了个底朝天,结果竟翻出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瞎婆家一贫如洗,重点就出在了她家的地窖,当第一个红卫小兵冲进她家的地窖时差点尿了裤子,地窖里半点储物没有,但正中间吊着一具干瘪的小孩尸体,经确认应该是瞎婆不到十岁就失踪了的傻儿子,尸体已经严重腐烂,被用两股红绳系着手吊在了地窖中,而那个尸体正对着的那堵墙背后就是我家的地窖;母亲在信中惋惜地说这简直是造孽,说那孩子如果活下来也该有我这般大了,小时候我俩还称兄道弟呢,谁知造化弄人,叫我有空回来也去坟地里去祭拜一下。
我想起了当年在地窖中听到的那些话,又想起那堵红色的墙,后背不禁竖起了白毛,信中说村里的确也有人看到瞎婆总是半夜抱着个奇怪的东西往坟吊山上跑,但谁又会想到她会抱着一具干尸,当时瞎婆被红卫兵逮到的时候还大声的喊着他儿子已经活过来了,说只要在井中自己的儿子就能复活,这让我想起了一郎那时坠落的一瞬间,恍惚间好像的确是三个人,难道那只是巧合而已?现在想想真是一出人吓人的鬼戏,但是我还有一些疑问,首先是那些日本人的死因,四眼的消失,以及瞎婆为何可以自由的出入那口落魄井,这一切的谜团,看来只能靠我自己来寻找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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