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趴在地上,身子黢黑,沾着各种毛发泥土,头发简直比树上的鸟窝还乱,又长又厚,沾着各种汁液鲜血,打着结,一团一团的,苍蝇蚊虫绕着小孩儿的身上飞,小孩儿时不时伸手抓挠一番。
真是脏的让人反胃。
除了腰上的那块枕皮,这小孩儿根本就是不着丝缕,而且又脏又臭,还有点吓人,但是偏生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纯澈专注,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馒头,一口一口地啃着,似乎是在吃什么珍馐佳肴似的。
等吃完了整个馒头,小孩儿伸了个懒腰,然后就钻进大黄狗的怀中,枕着大黄狗的肚子,睡了。
轻许很想走进去问一问他,可见过姐姐,但到底还是顿住了脚,她看着小孩儿满足地睡着,又看着大黄狗一边舔着小孩儿的脸,一边摇着尾巴给小孩儿驱赶蚊虫,轻许轻轻地呼了口气,然后就关上了门。
轻许转过身,眯着眼打量着黄昏下的乾西宫,落日余晖洒在轻许的身上,温暖而宁静,轻许忽然就觉得这冷宫其实倒也不那么恐怖,即便面前就有二十八座坟茔。
很多年后,每每想起这个时候的夕阳,轻许还会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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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许并没有在乾西宫久待,而是早早回了浣衣局,算着时间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她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晚膳,但也想着碰碰运气。
果然,她又领到了两只馒头,这一次,轻许吃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轻许却又偷偷留下了一个。
六月伏天,轻许怕馒头馊掉,特地将剩下的那个馒头用绳子缠着吊在井上,井水最是沁凉的,井口自然也比别的地方冷许多,轻许想着或许能放一宿。
这一夜睡得踏实无比,这是自姐姐走后,轻许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日晨起,轻许巴巴地穿上鞋袜朝井边跑去,却没找到昨晚上吊着的那只馒头,轻许急的打转,将井口附近都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轻许急的得要哭,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了,轻许忙得回头一看,是碧姑姑。
“在找这个?”碧姑姑笑问,手里握着一只已经干裂的馒头。
轻许点点头。
“为什么要留一个?”碧姑姑问,“白天吃不饱?”
轻许忙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脸颊微红。
“以后午膳的两个馒头,我都留给你,不要这样偷偷藏着过夜,这样干硬的馒头,仔细咬坏了牙,”碧姑姑一边将馒头塞给了轻许,一边伸手抚了抚轻许的头,“丫头,开始换牙了吧?”
轻许忽然就想起了那只大黄狗,也是这样抚着小孩儿的头。
然后,轻许就想到了姐姐,鼻子酸涩不已,想借碧姑姑的怀靠一靠,但到底还是站的笔直,嘴唇都咬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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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膳的时候,碧姑姑果然将两个馒头都留给了轻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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