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谢大人,好久不见了。”
谢骁不以为意,“九娘子找我。”
他也回得平平淡淡,并不曾见晚间即刻赶来的切慕,甚至从容得有些过分。她心头那丝潜藏的不安又渐渐升起,轻轻挠了几下。她谨慎地放缓了声音,“是,有件事想请谢大人百忙之中帮个忙。”
“请说。”
谢骁接得很快,快得仿佛半点不在意,疏淡得仿佛在应付一次常见的对话。哪里怪怪的,到底是哪里?
她按捺住心底盘旋不去的一丝古怪,却忽然意识到一件别的事!玉萱撒谎了,她第一次定然是见到了谢骁,他知道她来求助的事!他什么都知道,现在才会这般不带一丝讶异和好奇地听她陈述。
可是他没有答应吗?她的心跳突然快了一分,心底隐隐有不妙的危险感浮现,感到事情有些偏离她的预期。她紧了紧袖子里的拳头,依然开口道:“谢大人,我想请您帮忙找一个太府寺官员。”
谢骁望着她,眼眸有些深。
然后就见他极轻地摇头,“九娘子,陈夫人应不希望我插手。”
有晚风贴着院墙扑棱棱穿过他们中间,亲耳听到他的回绝,她一时愣住了。
她没料到,这在他只是举手之劳,只需交代下去一句话的事,他竟不肯帮忙?谢骁的神情很是淡漠,不辨喜怒,不近人情,一如常态。相比之下,在秋山寺里的他才恍然像错觉一样不真实……她已朦胧察觉到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只一时不通透,正和谢骁僵持间,忽见对面的他神情渐变。他眼里有春水破冰,眼波泛起汹汹狂喜,他渐渐露出了有些难以捉摸的笑容,那个不真实的谢骁又出现了。
在他的炯然注视下,她慢慢张大了眼睛……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太理所当然了。
就算这是件小事,也不是现在的她有情面可以开口的。这才是不可逾越的现实,她不再是侯府墙头的林琼,只是一个小姓官员的庶女——
在不多的几次会面里,她竟从没注意到自己有过那么多的错疏:
秋山寺里,明知道他是想让自己给他上药,她应了却常一觉赖到下午。他不催不请,她也就半点不念应诺,换了谁有这个胆子,又有谁会放过这样接近一品权臣的机会?
后山松林间,一路上她都走在前面,半点不搭理他,哪家的女眷有这样轻狂态度,又敢给三军太尉后脑勺?以他之权势,就是当朝公主也不敢这么失礼。
六角亭里玩叶子牌,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对太尉提议的新玩法变了脸色,一介无名庶女一怒就能拂然而去。
玉萱砸伤他,她去捞人时,心口不一,暗暗幸灾乐祸。她却忘了,谢骁从前就有识人知心的本领,擅察言观色。何况,玉萱本该死罪难逃,她却反恼他拿捏做态,哪来的胆气,谁教一个小娘子这样针锋相对?
再倒回戏台上,她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否面露异样,不知哑声粗气想给他一巴掌的心思是否明显……
到今日,不说她三番两次派玉萱上门,单说此刻,她也没有半点身份、地位悬殊的觉悟,直挺挺地没有半分求人姿态……
她忽然就读懂了他眼里的笑意:她在他面前,一直是林琼。
因为她是林琼,所以她敢给谢骁脸色,敢放他鸽子,敢背身而去;
因为她是林琼,所以秦家无论嫡女还是三叔,她若拂然而去,谁也不得半句多嘴;
因为她是林琼,才有资格有解气的快意,才能理直气壮想象打他一巴掌;
因为她是林琼,对着谢骁才能不用求人姿态,哪怕他已今非昔比。
她不怕他,也不敬他,从没给过他太尉应有的礼遇……足够叫他起疑了。
“……你太急了。”谢骁无声地叫了她名字,一改方才刚到门外时那副冷淡面孔,眼中仿佛有粲然星火在跃动,“你跳过陈夫人,跳过王鹏程,直接跳到我这里。”
她竟然还能稳稳站住,不曾打踉跄。是啊,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太急了,这件事已经超出一个后宅小娘子的能力范围,若是真正的秦九娘,哪怕是秦景兰,除了等待也还是等待。
可是在她看来不同,这真的只是件简单小事,轻易可破。她不愿等上一个多月等陈氏派人从山西传回消息,才会想到动用王秀才的关系;当王秀才二伯恐怕不会揭他上官的烂账时,她又想到了权势更大的谢骁。她习惯了遇山开山的思路,便做不得坐困愁城、只会哭啼的小娘子。
她从没真正融入她本该循规蹈矩的新生,一直是那个神游天外的林琼。旁人若有觉得怪异,只会当她大病一场改了些性子,唯有撞上谢骁,她的异样才淋漓尽致且有对应的安置……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古怪起来了。
她在他眼里已没有秘密,他们真正时隔十年又再见了一次,你知道我的荒诞,我也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撕开那层浅薄的伪装,他们都恨不得在彼此身上盯出两个大窟窿。
她突然就不心虚了。
她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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