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包括那道声音。
她于是下意识将目光移向轿撵中心的幕帘,在幕帘的后面,一个极朦胧的人影坐在那里,浑身笼罩着夜色,虽看不清面容,但其身姿颀长,怎么看都颇具风采。
她极为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幕帘后面的影子也默不作声的点首回礼。
这应该就是刚刚和她说话的轿主人了吧?夏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的容貌。
轿厢里空间很大,光线却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模糊素淡的,仿佛一捧热水就可以随时化开。香案上放着一架古琴,旁边燃了一炉不知是什么的香,味道很淡。她揉了揉眉心,头依然在痛,却稍稍恢复了些许思考的力气——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能感觉到外面下着雨,她乘坐的这座轿撵正飞快的飘飞行驶,然而轿檐外面挂着的八盏清灯却很少有光透进来,这让夏柯十分好奇这轿主人的做派——外面天黑,挂着灯她能理解,里面这么暗,至少也该挂一盏吧?
似乎轿厢里为数不多的光线全都是来自于上方的,夏柯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轿顶的方向——竟然是星星。可是,分明下着雨,而且还是在轿撵里,怎么头顶会有星光落下来?
只一个瞬间,她忽然想到什么。
八荒星象图。
竟然是八荒星象图——浮世记里才有描述的善见城神物,卜神的随身法器之一。
可是星象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夏柯一下子皱紧了眉,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低头苦苦纠结时,才猛地发现脚下一连串被她踩出来的脏脚印。
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毯子啊。
“啊……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毯。”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略带不安之色的坐着,开口朝他道歉。
“没关系,一条毯子而已。”
他的声音一点点传过来,语气轻的有些朦胧,有点像夜晚山间氤氲的黑色雾气。
夏柯不受控制的再一次将目光移回到那轿主人身上时,终于变了脸色——她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被搭救
他们明明坐在同一个轿撵里,他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如同隔了一座山那样远。
她尝试着向后靠了靠,右手聚起灵印轻触轿壁时,却被一面无形的气墙给挡了回来。
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慌乱。
“姑娘是自己上来的,为什么不安分一些呢?”
几乎就在同时,她听到他的声音从远处一下子回落在她的耳边。有凉凉的吐息拂过她的侧脸,近在咫尺,她僵坐着,就像被五步蛇咬了一样浑身发冷不敢动弹。
男子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很客气,却透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质地。
夏柯豁然睁眼,发现幕帘后面轿主人的样子依然模糊,轮廓却已渐渐浮现,能辨出一二。
他的坐姿很优雅端正,隔着一道幕帘,能隐约看见他比例完美的模糊身影。厚重的长长衣袍正拖在质地绵软的毯子上,而他的脸,就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面具般,令人无法窥探。
夏柯有些意外,“你是……”
男子的表情她并不能看清楚,却似乎能听出他语气里微妙的轻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姑娘也敢拦我的座驾?”
夏柯沉默了一会儿,香炉里燃的香让她有些反应迟钝,甚至有些困,她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才默然道:“对不起,我早该想到阁下不是个普通人。但你我之间终究没有什么仇怨,想来你总不至于会害我。”
她觉得这个回答很是稳妥。
对方的回答却十分让她不安,“是吗?”
夏柯的眼睑慢慢垂落下来,目光有些涣散,“这是什么香……”
“不是什么特别的香。”男子的语气依旧很轻很淡,似乎还夹带了一丝笑意,“姑娘看起来有些困。”
她意识模糊的说不出话。
“那就睡会吧。”——没有起伏的声音透着股让人难以抵御的蛊惑力。
夏柯的眼皮登时有些发沉。
轿撵里很快重归寂静,只依稀可以听见雨珠敲打轿顶的声音。香雾氤氲的轿厢里,她坐在香案前,警惕的秀眉还没有松开,却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一片漆黑的梦境里,她还在挣扎着想:不会这么倒霉一出来就被坏人给盯上吧?
雨点滴答滴答的一颗颗砸进她的梦里,她感觉自己的衣服甚至都被淋湿了。
却听到一道极淡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到她的梦境深处,“到了。”
“什么……”夏柯一下子醒了过来,一模领口的位置,果然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不由讷讷问了一句,“对不起,我睡了多久?”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不到半刻钟。”
夏柯一脸的难以置信,揭开外面的幕帘时才发现果然已到了城北的官道上。
原来人家真的是没有什么恶意,自己胡乱猜测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她用最快的御风速度追了两柱香的距离,这顶轿撵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速度之快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夏柯一边下撵,一边为自己的胡乱猜测惭愧不已,当下歉疚的道谢,“对不起,阁下大恩,夏柯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报恩倒不必了。”因为隔着幕帘,她没能看到他脸上深不可测的沉默微笑,“我不总是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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