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脸。天青色的衣裳上也有好几处粘着黄土和青草屑。纶巾也不知哪里去了,只用了一条柳条将泼墨般的长发松松地束在了头顶。这狼狈模样与王羲之如出一辙。
我笑得甚是放肆,却不忘拿出帕子去擦他脸上的灰。偏偏狼狈的本尊甚是安之若素,只管看着我笑,任我用帕子在他那张俊脸上擦来抹去,他始终安分得像个乖巧的孩子。
我笑够了,方才想起问他:“方才见到王公,也是这般模样。你们是摔了吗?”顿了顿,又有些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有没有伤着?”
谢安摇了摇头,道:“没有伤着,只是……”谢安的话还未说完,却被来人打断。
来人正是桓温的长子桓伟。他从谢安的身后而来,拍了一下谢安的肩,气喘吁吁地说:“安石兄,你让我好找!季子她……”
谢安面色一沉,随即打断了他的话:“幼道,此事莫要再提!”
桓伟这才看见我,尴尬地一笑,然后向我行了礼道:“失礼,失礼。”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往事只能回味
谢安的举止太古怪了,显然是在刻意瞒我什么。我没有逼问他,一来他的意志力极强,绝对不是那种逼一逼就会开口的人,二来逼急了他,又要生出许多不愉快来,大好的日子里,实在犯不上找不痛快。
见我什么也没问,谢安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投向远处,愉快地说:“万石来了。”
很快,谢万就走到了我们跟前。我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谢万执意要着羽衣,蹬木屐,说是到了山巅之上会有羽化而登仙之感。可目下,他那玄色羽衣被树杈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木屐也断了一只,像极了一只战败的公鸡。
我取笑他:“羽化而登仙是没有的,铩羽而归的气质倒是很明显。”说着一边将方才给谢安用过的帕子递给他。
谢万的脸一红,故作镇定地将双手负在身后,装出一副洒脱的样子来:“若不是为了拉住三哥,我又如何落得这副模样?也罢,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试探道:“那山林间到底有何蹊跷?”
谢万倏地敛了笑意,讳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谢安。我也顺着谢万的目光看过去。谢安仍是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说了一句:“山路崎岖,实在难走罢了。”
我点了点头,彻底放开了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看见山坡下人群骚动,似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我们三人便下山去探个究竟。下坡的路上,正巧遇见了正在上坡的许询,他身边还有一位出家人。
两边站定。一一见过礼后,谢安向我介绍那位出家人:“这位便是支公道林。”
支道林微笑着向我们点头,那笑容平和却蕴含力量,我脑海中立刻冒出“慈悲为怀”这四个字来。
许询说他因觉得是自己认出了王洽府里的小妾被狐妖附身,而害得那一心报恩的狐妖被“恩人”活活烧死,便一直闭关诵经,原来此时已经出关了。
我恭敬地向支道林行了礼。他向我作了个揖,抬头看我时,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我从前听家里的长辈说过,有些出家人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能够看见一个人的前三世和后三世。支道林显然是个得道高僧,难道说他也已经开了“天眼”,能看出我身上的“不寻常”来?我虽不大相信这类“怪力乱神”,但仍然有些心虚地收回与支道林对视的目光,低下了头。
许询问道:“支公何以面露惊色?”
我心中暗叫不好。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许询都看出了异样,谢安与谢万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也不知这支道林会说些什么。
“哦。无碍,无碍。”支道林支支吾吾地敷衍了过去。
好奇心极强的许询却不肯放弃,想要继续问下去。
“不知是何人来了。”谢安指向山坡下的人群问道。
我松了一口气,心中大赞谢安“歪打正着”,岔开话题的时机刚刚好。
许询瞥了一眼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十分不屑地回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会稽王了。”
谢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万却笑道:“会稽王来了,别人都要涌去,唯独二位,反道而行,避之唯恐不及。”
许询轻笑了一下,道:“我与支公乃槛外人,不知俗礼,怕冲撞了贵人。倒是你们二人,避无可避,定是要见礼才行的。”
我也往山下看了一眼,心道:那个宛如巨星一般被人群簇拥着的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司马昱。东晋的开国之君司马睿在天有灵,若看到这般盛况,恐怕得快乐地再活过来。
自秦一来,中央政权大多集中于以西安或洛阳为中心的北方,王室的权威始终难以辐射到江南。所以,秦、晋虽然都是大一统的朝代,但是江左的百姓却习惯以吴人,越人自称。
八王之乱后,西晋朝廷式微,北方少数名族趁机挥军南下,中原地区便陷入了近一个世纪的战乱之中。北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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