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人吃的。鉴于他稳重惯了的性子,只狠狠咬住舌尖,灌了半杯茶下去,愣是半点没表现出来。
祁越没什么防备,后果是塞进嘴里实诚地咬了几下,“砰”地推开凳子,侧身吐出来,甚至扶着凳子单膝跪到了地上。
酸得涕泪俱下之际,一个茶杯递到了面前。祁越眼泪蒙蒙地抬起头,看见了顾寒一张仍然漠然的脸。
他师兄什么时候学会整蛊人的?祁越吸了吸鼻子,忽略了自己恶人先告状的嫌疑,伸手去接。
顾寒又把杯子收了回去:“……一时忘记我喝过,换一杯。”
“不用了!”祁越看见仙丹一般,伸手夺过来灌进了口中。
顾寒:“……”
雨比前一日小了许多,新坟泥土湿润,招魂幡湿漉漉地黏在糊着白纸的麻杆上。坟前乱草歪斜,残留着毫无次序的脚印。
祁越撑着伞,与顾寒在这坟前站了半刻。
四十五、
早晨两人在客栈呆了半日,大堂中闲言碎语,和着屋外的丧乐,渐渐拼凑了申兰心的身前事。
申兰心本不是宛城本地人,说是他乡而来,且与家眷至此,留居了下来。但这一双人年纪很轻,恩爱异常,一看便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只是颇显得落拓,倒像是逃婚来的。
小地方藏不住事,人烟又少,因此有点什么动静,邻里都清清楚楚。申兰心到宛城没多久,也就半年时间,与她一起来的男人忽生了什么大病,这期间申兰心寻遍了宛城中的大夫,甚至还求了不相识的邻居帮忙,都没能将她丈夫救回来。一同流落的丈夫撒手而去,申兰心没了依靠。
但好在貌美。
一旁喝着茶的妇人这样说着。年轻貌美,又没了丈夫,且身世可怜,自然就叫那大户冬至山庄的庄主看上了。申兰心起初日日紧闭着大门,十分固守妇道,眼见着要做个贞烈女子。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某一日却从冬至山庄出来了。
“她一个女人,靠什么养活自己,瞧着也不会生活,”又有人道,“也怪可怜的。”
活着时,往往要说几句不守妇道,好像死了之后,便都可以理解了。究竟命都没了,谁会与死者计较呢。
这事便又引发了人们的同情心,连说出来的事都带了几分悲悯的口吻。
后来申兰心便入了冬至山庄,据说和那冬至山庄的前任庄主生了一个孩子,可那孩子不幸早夭了,之后没多久,庄主便去世了,留下申兰心独撑着偌大一个庄子。虽说那庄主有个弟弟,可是个病秧子,不抵什么用,有时处理什么事情,还不如申兰心一个女人。
一直过了这么些年,申兰心不到四十的年纪,便操劳过度去世了。
“是怪可怜,”凑在桌边的客人意犹未尽地总结一句,“丈夫早死,孩子夭折,还是女人命苦哪。”
为何申兰心不喜欢顾寒,要把他扔掉,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生计所迫才会委身于人,谈不上深情,怕还觉得屈辱。这才会把不懂事的年幼孩子丢掉,连个名字也没给他。
坟前纸钱遍地,顾寒没有多待。他执着伞,转过身去,伞面散开一圈如珠玉般的水珠,颗颗飞落。
“师兄,”祁越反倒还站在原地,他看着顾寒挺拔直立的背影。
顾寒停住了。
祁越还是想说一声不要难过出来。顾寒在坟前站着这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想必不好受。在嘴里滚了几滚,祁越道:“……你的剑沾了雨水。”
这算一句什么话?祁越嫌弃地抬了抬脚,没叫泥蹭上鞋面。
“去天水镇,”顾寒声音透过雨幕,看起来一点也没叫这事影响。
天水镇也在万山峰下,不过与宛城不在同一个方向,要走两三里路。顾寒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想起了那压邪的阵法,要去看看。
十里不同天,才走出宛城没多久,雨便渐渐停了。大朵的云仍翻卷着,层层叠叠,露着明灭的边缘。
隔着一座山,两人不想走大路耽误行程,便从山道抄了近路。也亏得他们走了这条路,进入山中没多久,便歪打正着遇上一档子不知怎么形容的事。
山道上有个喊“救命”的姑娘,不是遇上山匪,也不是迷路。而是……要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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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姑娘挺着大肚子坐在林间小路上,一边哭一边喊“救命”,脸颊上粘着湿漉漉的头发,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见着祁越与顾寒,一下子不哭了,急切地道:“……两位公子,快帮帮我,我要生了……”
头先是一愣,接着感觉嗡地一声血涌上了脸,从不曾退缩的祁越,扶着道边的树,不知所措了。
倒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女人生孩子的阵仗,他哪见过啊。再者说,帮她生孩子……怎么听都很别扭。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姑娘家生孩子的事,到底不懂。祁越想先安慰下那姑娘,叫她稳住心,又不知该怎么帮忙,只下意识地上前扶她。
顾寒当然也没见过这场面,短暂的反应后,颇有些小心翼翼地也去扶了那姑娘另一边胳膊。
姑娘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身上并无血迹,看起来暂时没有危险,也不像马上要临盆的样子。祁越偷偷松了口气。
“多谢,”姑娘竟平静了许多,自己抹了抹脸,撑着后腰道,“我叫明月,家在山下……”又小声道,“两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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