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嫣红(一)
守忠见是警察署共事的老王和老李,忙得招呼两人:“咦。fēng_liú啥,将下了火车,乏地,泡泡。今儿不用去点卯?”
“这是回家圪啦?”两人走到跟前。
“就是,这不是大岗(大哥)娶媳妇呢,专门回一趟。”
“就说这两天没见。今儿日本人不在,大伙就当放假!哈哈!”两人说说笑笑地也下了池子。三个人一处泡起来,不一会儿就都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透了。守忠把毛巾搭在脸上靠着水池渐渐睡着了,刚梦到又回到上学时的光景,却脚下一绊掉进一个池塘里,一个激灵醒来,眼前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才发现自己的膀子被抓得生疼,一咧嘴,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李。
“想媳妇了?”他一脸的坏笑,“敢在这睡?也不怕掉进池子淹死!”
“太乏了!泡的舒服就着了!多亏你了!”
“起哇!出来让他们给敲敲,可解乏呢!”说着把守忠从池子里就拉了出来。两人走到床跟前,见老王已趴下,开始敲背了。他俩也躺下,旁边伺候的师傅赶忙上前,拿了毛巾细细地搓起来。胳膊、上身、腿,翻过来,整个后背,都搓了个仔仔细细。几人又下去泡了一回,接着又上来躺下,这下开始敲背,听得“啪啪”“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掺杂着老李一会儿“哎呀”,一会儿“哎哟”,一会儿“舒服死了!”的叫声,守忠也觉得几日来的奔波与烦恼似乎一扫而空了。正在舒服地当儿,就听敲背师傅问:“拿个龙不?”“甭了,敲完修脚。”
“好嘞!”
这一通折腾后,守忠也觉得身上松泛了许多,半躺在椅上,修脚师傅坐在地上拿了刀锉正修脚。他点上一支烟,又给老王和老李一人散了一根,三人吞云吐雾了起来。抽了两口,守忠徐徐开口:“这泡完,弟兄几个准备去哪呀?”
“这不将将还跟他叨啦,说是飘香茶室新来个姑娘,说是可香圪嘞!嘿嘿!”说罢两人色眯眯地对看一眼,“你了,去吧?也没媳妇栓的,你最自在。”说完这话,两人又都叹了口气。
“哪个飘香茶室?没听说过么。”守忠有些没太听懂。
“没听过?哈哈,没去过?”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阴阳怪气地问,“真没去过?”
“真没去过。”守忠让他俩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地左看右看。
“那今天就跟哥哥们去开开荤!”
“开荤?开什么荤?”守忠有些隐隐约约地想到了,脸越发热起来,好在这里热气蒸腾,彼此也看不太清楚。
“哈哈哈!去了就知道圪喇。正好赶上中午,咱仨喝上一顿,饭饱后,好好听上一段二人台!”
“饭我请,二人台就算了。”守忠想到宛瑜,心里又定下来。
“这后生么!怕个甚!不拖家不带口的,咱们一搭消闲消闲(消遣)么!”老李不满道。
“就是么,就你是个正气人?咋了?怕我们坏了你名声了?”老王也拿了眼剜了剜。
“再说,大童,你媳妇也没了一年多了,就说守也守得过了。”
“你们这念过书的人到就不一样!就听过女人守得,这死了女人男人就当和尚呀?那庙上还不得憋破?”
“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弟兄?”老李和老王对视了一眼,神色突然暗淡了,又望向守忠,“这汉奸皮披也披了,想脱也脱不下。你就再咋,谁还当你个好人呢?不过是混得一日算一日吧。”
“这不也就是解个心宽……唉……”老王也叹气起来。
守忠一看如此情形,知道自己再一味僵持,怕是以后在这绥远城里更没个说话的了,思索了片刻,道:“行!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要再不去成啥了!不过说好了,去了,我就听会儿戏,别的都不掺和。”
“这才像个男人!”三人相对笑起来,守忠邀请道:“中午吃啥?你们说!”
“就烧麦哇,要上二斤‘烧刀子’。好好喝他一顿!”老王的酒虫立刻被勾了上来。
“还二斤?二斤下午我看你连家门迎(朝)哪开也行(寻)不见了!三人一斤行了,不多不少!”老李劝阻道,“喝得蓝登登(醉醺醺)地,又让我送?你媳妇这会儿见了我,哪次不是狠狠拿眼剜?紧点儿(就差)拿石头遛(扔)呀!”
“她还敢拿眼剜你了?看我回去括(打)她!”老王还在嘴硬,话却没有丝毫底气。
“行了,少在我们这日悬(吹牛)。”
“你这人……”老王还要争辩,守忠笑了笑,打断说:“要不喝点汾酒?我请。”
“汾酒”老王眼睛一转,刚要出言,后脑勺就被老李“啪”地拍了一把,“就烧刀子哇,喝啥汾酒,软哇哇的,没劲儿!”
“就烧刀子,烧刀子!”听得有人请吃烧麦又喝酒,老王也不再言语。三人说说笑笑,待得修完脚,又下池里泡了会儿,把脸刮了刮。这才擦拭干净,换好衣服,穿戴好出了门,看日头,已快晌午了。
三人这下也不叫车,慢慢悠悠溜达着就到了麦香村的门口,只见伙计在门口招呼道:“吃烧麦呀?快请进!”一路领着找个座位坐下,接着又问:“就您们三位?吃点啥呀?”
“嗯。来上五斤烧麦,切上一盘牛头肉。一斤烧刀子。不够再要。”守忠出言点菜。
“哪能吃了五斤?三斤就差不多了。”老李推让。
“五斤,就五斤。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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