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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孟看了也不落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了头揉着衣角吭哧吭哧半天没言语。
肖婶微微笑了笑,看着这个在她家跟了男人三年的小学徒,虽然现在人高马大的长着个大高个,可瞧着脸面动作,到底还是个孩子。她拉过炕桌上的茶壶,给大孟倒了一杯水,往前推了推,说:“听说你上矿了?今儿个(今天)刚回来?”说着把茶缸往炕沿儿上一放,“喝口水哇!”
“啊?噢!”大孟一进了这家的门,好像就又变回那个小学徒一样,乖乖地把茶缸端在手里,又挺挺儿(听话的)坐回到板凳上,喝下一口水去才反应过来,说道:“今天才进的城,上矿下井咧!”
“挺好!后生们,就得忙烂(忙活)着挣钱,要不日后咋娶媳妇?比在我们这小门市强,说到底也算是工人!”肖婶说着说着,心中微微有些酸意,这兵荒年头,买卖真是难做!男人不也就是因为这病倒的,瞧着不像什么大病,可这躺了炕上也有一个多月了,就是起不来,真是愁死人!
大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低下头抱着茶缸子不吭声。他就听肖婶问道:“你咋知道他大大病了?还专门来眊眊(看看)?”
“哦,俄在二哥家碰上姑娘(这里指慧香)了,这才知道这来事情,就过来咧!“大孟忙把茶缸放回到炕沿上,规规矩矩地回答。他不敢问多余的事情,怕肖婶提出让他回来帮忙的要求,自己不帮心里有些不安,要是回来,却实在是违了自己的心愿。大孟有些忐忑,更是不敢看肖婶,更不敢看躺在炕上的肖掌柜。
他们说了这一气话,肖掌柜其实早就醒了,躺在炕上听了半天。他心里明白,就算是没有先前的打仗围城,大孟也留不下来。本来想着要是还能太平几年,买卖再好些,到时候三女儿也大了,就给了这大孟,也能把家里这门市给撑起来。可眼下自己这身子不争气,怕是见不得儿子成人了!想到这里肖掌柜心里又酸了一下,嗓子眼儿一哽,一口痰涌了上来,忍不住“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大孟听见忙站起来,帮着肖婶把掌柜扶了起来,又是拍背又是递痰盂,弄了好一阵肖掌柜才顺过气来。
他费力地大口喘气,用劲睁开眼睛,瞧着大孟,点点头,说:“好,能来眊眊就好!“一句话没说完,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又咳嗽了一通。
肖婶越发眼也红了,心里多少也有些着恼,嘀咕着:“快挺挺儿躺着哇!起来也不知道做啥!“
“掌柜快躺下(ha),可甭又累着咧!“大孟忙劝道,眼圈也红了。他想起刚到平城时候,自己憨憨傻傻,都是掌柜收做学徒才落下脚。现在看着掌柜这幅模样,大孟忍不住横了横心,说:“掌柜,我——”
还没等大孟把话说出口,肖掌柜用力摇着头,把大孟的手甩了出去,剧烈地咳嗽着却挣扎着说:“回去哇!好好干!来眊眊就行了!“他满脸涨的通红,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大孟一下不知所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肖婶明白男人的意思,这是怕耽误了大孟的前程。她也不是那软弱的女人,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对站在地上慌慌张张的大孟点点头,嘱咐道:“回哇!出来走(这么)长时间了,看你妈跟岗岗(哥)搁记顿儿(惦记)的。有啥我叫人给你捎信儿!回哇!“
大孟这时也明白了掌柜的苦心,心里更是不忍,肖婶又催促了两三回,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他出了院子,回头看看门板上的严严实实的铺子,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肖家的铺子虽然不像那些大门市那么红火,但每天人来人往的,也算得上是生意兴隆。要不是这可恨的战争,掌柜怎么能病成这样?大孟长长出了一口气,瞧着街上热闹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不再打仗了!老天爷也让人歇口气吧,大孟回想起自己,打记事起,就没有好好过过一年安生日子。倒是这几个月一直待在矿上,虽是受的苦重,可心里却踏实。
大孟在城里漫无目的的瞎溜达,他不愿照直回二哥家,说到底还是对那掌柜的小女儿——慧香,有些发憷。眼见着天色将晚,他这才绕了回去。
刚进了门,就看到二嫂子脸色没有晌午那么好,大孟也不敢多问,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俄回了!”就撩门帘进去了。
“啧啧啧!这可是挣上工钱的人啦!”门外传来二嫂泼水的声音,“真是吃惯现成的,不到饭点儿连门也不进!”絮絮叨叨说了有好一通。大孟有些不解,看看盘腿坐在炕上削山药(土豆)一声不吭的娘,也没瞧出什么不一样。
看见儿子回来了,他娘笑了,好像压根没听见外头媳妇的话,喊着:“上炕来!吃饭!”大孟“嗯”了一声上了炕,他娘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嫂子不痛快,甭理她!”
“中午不是还有说有笑的?这是咋咧?”大孟摸摸自己的头,也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嫂子。
他娘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低头抿嘴笑了半天,这才拿眼瞅了瞅院子外头,低声说:“你嫂子不是老说人家人才好?这哈(下)让比哈(下)去咧!一后晌的给人脸色看来!”
“啥?”看着儿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娘又接着解释道,“这不是街壁子(隔壁)搬来两口子,那家媳妇子出来给人们送糕,一院人都说好!你嫂子吃醋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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