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谢公若当真愿意相帮,只当未听过此等谣言便是。”
谢端听她说完,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语速:“陆大人以为,你装作未听,吾装作未见,此事便能揭过去了?”
“无非是宋相一党拿此事阻我做太子少师,时年过久,证据不全,还能如何?”
谢端摇了摇头,道:“空穴尚可来风,何况你这影子已然被捉,若不拉秦家落水,他们早迟会为你肉中毒刺。”
陆栖鸾没说话,先前她本能地否认她并非陆家亲生的事实,个中后果也并未细想,如今经谢端一点,竟恍然醒悟过来,是他救了她一命。
秦尔蔚知道有人在查她的身世,说明必然有人等着她爬得越来越高后,拿她是敌国之人此事把她一发冷箭射下云端,换言之,秦家一门倒是最有可能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谢端比她想得远,在此事还未成舟之前,先发制人把秦家拉下水,即便到时她被揭发出来,秦家早已有了污点,要翻供要反杀,都有了周旋的余地。
最狠的是,秦家的案子都压在东沧侯这里,是生是死,只要他一句话。
“……谢公就不怕,到时被查出来……有损声名?”
“输不过输个浮名而已,至于会不会被查出,接不接受我的好意,便看你了。”
若是换了别人,陆栖鸾还能骂上几句,被他这么一剖白,整个人便坐立不安起来。
“谢公,为何总待我这么好?”
谢端莞尔一笑,侧眼相望道:“许是因为彼时,陆大人扰了我的清净吧。”
“……”
东沧侯叹了口气,道:“小娃娃,莫猜他的心思,老夫猜了他许多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确然是待你不同,你可知他将老夫接来,是为谁?这般重意,你——”
“侯爷。”谢端轻声打断了他,漫不经心道:“她心里有歉疚之故人,怕是还容不得我一寸之地,太早了。”
东沧侯默然片刻,道:“由你去吧。陆典军,老夫无力多言,只问你一句,你可愿与陆家从此断了亲缘,做我陆延继女?”
前一刻心绪大乱,后一刻便骇然而起。
“侯爷,这使不得!”
“不必急着答复,到老夫死前,你尽可考虑,回去吧。”
“侯爷……”
谢端向东沧侯微微一礼,对陆栖鸾道:“廊外说话。”
东沧侯精力有限,委实不宜过多打扰,陆栖鸾怀着一腔纷乱的杂思跟在谢端后面出了门。
门外的清寒拂在面上,触目所及的屋檐角落里已经结了霜,却不知为何,冷不到望着檐外之人的眼底里。
“昨夜,我这义父,把我好生说教了一顿。”
他已年过而立,陆栖鸾却恍然觉得,他此时还宛若少年时一般。
“他说,我这少年情思,未免来得太晚了些,又说,世间女子无数,何必挑了个最麻烦的,连写首小诗,都惹人笑话。”
……太沉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太沉了。
“……谢公是国之重器,为我这般周折,不值得。”
“是不值,还是不喜?”
陆栖鸾默然,谢端问罢后,又淡淡道:“不必挂怀,我待你的情思,也并未有你想得那般深……这个借口,让你好受些了么?”
“谢公错爱了。”
廊下静寂了许久,仿佛等到百草在渐浓的雪色里隐去了踪迹后,谢端才背过身去,道——
“雪深了,你回去吧。”
他到底是有着诗人的矜持与敏感,在她拒绝前,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似乎这就是他能做到的,对于儿女情长的极限。
中庭水榭,往常端雅自持的官吏,褪去了官袍后,在水榭主人徐徐走入时,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五陵年少之时。
“谢公,今日神色不展,可是忧国事?”
“非也。”
“那可是忧私事?”
谢端不答,径直走向墨案前,所有人以为他要提笔作诗时,他却极快地写了一个“权”字。
“诸位,可识得此字?”
半酩之人醉眼望去,只觉墨痕张狂。
“请谢公指教。”
“无需指教,吾亦不识其言。”言罢,他将那权字以烛火点燃,待烧至指间依然未放手,恍若未曾被灼痛一般,待掌间唯余灰烬,道:“诸位觉得,谢某脾性淡薄否?”
“谢公高风,可纳百川。”
“今日尚可纳百川,待明日纳了浊流,又当如何?”
忽然有人哭笑道:“若有朝一日谢公亦入泥淖,想必世间已如炼狱,吾辈下九幽、入黄泉,又何惧那十殿阎罗!”
文人间的暗语无需多言,尽管是半醉半醒间,已有交心。
谢端提起一壶冷酒,温淡眉目,尽卸疏懒之色。
“愿与吾共赴泥淖者,尽饮此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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