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凑近他,一语不发。
杜衍那种背后起毛的感觉又出来了,他本来不想先开口,只是此时这个境地,若是他不开口的话,他真怕这丫头一个冲动,把油灯扔他身上去了……
“你凑这么近干什么?”他声音有点发干。
江月儿垂着睫,将油灯拨得更亮了些:“好好看你啊。”
杜衍:“……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书架第三层左手第五本书,自己去看。”他道。
这丫头鼻子里的热气儿都快呼他脸上了,她到底要干嘛啊!
江月儿哼笑:“想骗我拿开灯,没门。我就要照照你,看你这颗黑心肝里在想什么!”
她一个激动,灯里的油滴了一滴下来,烫得杜衍“啊”地叫了一声:“你把灯拿开些,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想干嘛?”他有点后悔自己使装睡那招了,否则也不用被堵在床上起不来啊……
江月儿不为所动:“烫死活该!”不过还是拿远了些。
杜衍只好不作声了,说实话,他挺好奇,这丫头先不是还离他远远的,恨不得这辈子都看不见吗?才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她变成这样了?因此,他问道:“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话音刚落,就看这丫头从袖子里抽出张纸拍他面前:“我问你,你写这个干嘛?”
杜衍随意一瞥,心便狂跳起来:“随便的一首诗,也值当你摆这么大架势问?”
“哼,”江月儿将油灯拿得更近了,杜衍只觉得,那双大眼睛上的睫毛几乎要擦到他的鼻子,这丫头,知道不知道他是男人的……
“你撒谎。”她肯定地下了结论:“这不是随便的一首诗!”
末了,还很有气势地拍了下床板:“你别想骗我!我看得出来!”
杜衍:“……”不行,再让这丫头今晚折腾下去,什么优势都没有了,他猛地坐直身体,江月儿退之不及,差点撞上他的鼻子,听他道:“是啊,那不是随便的一首诗。你这么烦人,我早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嫁出去别烦我了,‘江月何年初照人’,你什么时候照照别人,别老围着我转?”
杜衍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她眼睛不自觉便汪了一汪泪:“姓杜的,我跟你说过,你别想骗我!你就是喜欢我!”
“哈!”杜衍冷笑一声,然而,还不等他说话,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捂住他的嘴。毫无预兆地,他突然想起那年他被人贩子扔到河里,也是这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他,才抓住了他的一线生机……
他的心软了一下。
江月儿拿衣襟狠狠一擦眼泪,狠狠盯着他:“哦?是吗?你这个胆小鬼,你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还好意思说你以后会保护我,你少唬人了!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怕你的身份连累我?”
嘴上一松,那只小手已经拿开了。
杜衍当即就要张口,江月儿慢慢道:“你可想好了再说。如果你说不是的话,我保证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问你一句,也不会再缠着你。我爹和我外公的事也不用你管,我数三声。”
杜衍:“……”这是两件不同的事,你拿这两件事来威胁我不许说不是,这是不合规矩的!
“一,二,三!”
“阿叔和外公的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管。”他道。
江月儿面上绽开个灿烂的笑脸,道:“你没说不是,那就是是了,哈哈哈!这两件事你想不管都不行啦。”
杜衍:“……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从小这丫头就是这样,偏偏他还每次都吃这一套!
江月儿瞪眼:“我怎么叫胡搅蛮缠?你若是不喜欢我,我才不会找你管我们家的事。你若是喜欢我,这些事你不管我还要找你算帐呢。还是说,你怕我爹的事太大,想早点脱身,所以想尽办法要跟我撇开关系?”
杜衍:“……你别乱说!”
看见他这手足无措的表情,江月儿心情大好:“本来就是啊。你当回顾家人,最多不能当官,万一跟着我们当江家人,说不定哪天被官兵捉住,没了性命呢?”
杜衍:“……”这些天他一直纠结在他无法科举一事上,倒没想过,江家的事有可能比他家还严重。
既然阿叔不是犯罪,应该牵连不到她身上。但就怕阿叔当年得罪权贵太严重,对方非要拿了他们全家才能泄愤。
这样的话,倒不好再把她嫁出去了。万一她胡里胡涂嫁了人,反而把婆家也连累了怎么办?
而且,阿叔得罪了什么人,他心里必然有数。这些年他放任他和月丫儿的流言到处传,从来不澄清,除了之前的原因之外,说不定也怕贸然结亲给人招祸,在等着她梦里真相大白的这一天。
阿叔是个襟怀坦荡的人,他不会答应随便移祸别家。只怕他送他和月丫儿到松江外家,未必没有寄希望于他们能在这里躲过一劫。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外家,已经撇不开干系了。而且杜老爷曾经出仕,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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