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终于劝着老太医重新打开了马车门。
舌头的伤也是伤,影响了吃饭更是严重的大事。顾蔼好说歹说留住了拂袖要走的老太医,把人亲自恭敬迎进了相府,还被老人家指指点点数落了一路“年轻人大惊小怪”、“老头子什么没看过”。
把堂堂相爷数落出了一身的冷汗。
相府里被绑了满地的精兵,一个个奇形怪状地趴在地上,好容易见了相爷回来,匆忙翻身扑倒在地, 呜呜咽咽着哽咽谢罪。
……
顾蔼的头更疼了。
听陆澄如说时体会毕竟尚不真切, 如今看了才知道震撼。顾蔼吩咐了下人解开绳索将人放走, 在一众精兵敬畏的注视下牵着小王爷径自回了卧房,又好劝歹劝,才将老太医也一并迎了进去。
“小伤,药都不必用。今日用冷水敷敷,明日起换热水, 敷上十来天就好了。”
老太医好歹还记得来意, 替小王爷检查了背后刑伤,确认了连要医治的程度都算不上,就放心地拿帕子擦了手,拎起了随身药箱:“若是想好得快些, 我明日便叫人送活血化瘀的药酒来,内服外敷,三五日就好。”
陆灯自己几乎都已觉不出有什么感觉, 顾蔼却听得认真, 朝老太医恭敬道了谢, 扶着小王爷坐起披衣,嘱咐陆澄如不要动,自己送他往外走出去。
相府安全,说话也无需顾忌。两人往外走着,顾蔼稍一犹豫,又压低声音道:“葛老,澄如伤了——伤了舌头。”
这话说出来确实莫名古怪,顾蔼打了个顿,才又继续说下去:“不知葛老可有什么药,能叫伤好得快些的……”
老太医瞪圆了眼睛:“这个也叫老夫治?”
舌头的伤也是伤,一身正气的当朝首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治的,茫然望回去,认真点了点头。
他目光太过正气凛然,叫老太医一时居然也说不出什么话,默默咽回了那一句“谁咬的谁管”,认命地自药箱里取出几包药粉来,拍进顾蔼手里。
“这个临睡前抹上,含着睡一宿,连着几天就可见效……堂堂首辅一朝之相,就不能有点出息!”
还把人家舌头弄破了!
老太医看着丞相大人摇头叹气,目光越发的显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蔼不知他在恨铁不成钢什么,只当他是数落自己竟让陆澄如当街受罚,一时心口却也泛起黯然寒意,垂目轻叹道:“葛老说得是。”
……
还说得是!
老太医捻着胡子点了半天,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摇头叹气正要倾囊传授,却听顾蔼苦笑一声道:“如今看来,无非是顾蔼心存侥幸,优柔寡断——若是早就狠下心,也不至于害澄如平白糟这一场罪受。”
听他话音不对,老太医蹙眉半晌,终于弄清原委:“……你说的是这个?”
顾蔼茫然:“哪个?”
老太医:“……”
老太医收了收心思,随意一摆手:“不必在意。今日朝堂之事老夫也听说了,皇上处事偏激固执,实非明君之像。你这托孤之臣若是还有几分清醒,就该想想办法,总归你手中也有那东西——”
两人都是先帝朝就认识的忘年之交,老太医更是亲眼看着那太子一路成了今日的新皇,心中实在没有多少敬畏。此时也并不与顾蔼避讳,话说一半,若有所指地往身后卧房里一落。
“……该用就用。今日之事算是你变法注定的一劫,早晚要受的,怪不得你也由不得你。可从今往后,你家小王爷若是再被人拿捏第二次、第三次,就合该记在你的头上……”
老太医语气寻常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是十足的大逆不道。
当朝首辅连气也未动,只静静坐着若有所思,目光落在甬道角落,眼底光芒渐渐深彻。
却也并没纠正那一句“你家小王爷”的说法。
老太医该说的话都已说到,便也准备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不紧不慢回身:“这些日子趴着睡辛苦些,你晚上得看着人家,别叫他睡着翻身——还有舌头上的药,他自己上的话,说不定可好不了了……”
意味显然深长。
当朝首辅愣愣听着,心头忽然一跳,瞬间局促起来:“葛老留步——”
葛老不留步,功成身退一拱手,拎起药箱阔步出了相府。
*
咬了舌头的小王爷今晚委委屈屈地喝了粥。
相府不舍得薄待,一碗粥也做得细致精心。拿高汤吊了滋味,菜切碎末,肉碾成细丝,混着滋补的良药细细熬成一碗,放得稍凉了给小王爷送去,正赶上了走到门口的相爷。
顾蔼难得的没批复公文,端着盆冰水,搭着帕子站在门口,顺手把粥接进手里:“给我罢。”
今日小王爷受了委屈,相爷亲自照顾自然是应该的。
下人应声退去,远远撤到廊下守着,鼻观口口观心站得笔直。
今日整个王府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顾蔼站着思索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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