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探望卫王,才出云皋院,董让便脚不点地的过来道:“王爷王妃,圣驾下降卫王府。”
做皇帝的老子去看儿子,卫王也是独一份的体面了。
赵彦恒沉闷的点了个头,忽然侧身对紧随其后的李斐道:“你就别过去了。”
李斐楞了一下,及时抓住了赵彦恒离去的衣袖,似有不得不说之言。
晚上都是阿芳看顾的!
赵彦恒拍拍李斐的手,轻喃道:“你放心,石氏怀着五哥的孩子……”皇上对其的印象或许会差些,责罚是不会有的,至少不会责罚到阿芳的身上。
李斐缓缓松了手,放任了赵彦恒过去。
幽露走上前,道:“阿芳在王妃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有一次疏忽的,料想这一回也不是阿芳的疏漏。”
李斐盈盈站立着,对着幽露沉默不语。
不是她杞人忧天,嫁入皇家,任是你怎样的出身,怎么的才华,怎样的心性,都黯然失色了。嫁入皇家的女子生死荣辱皆系于丈夫一身,所以她做了王妃都时常感到压抑和箝制。阿芳,石氏,侍妾,她在皇家人的眼中,又是一个多么卑微渺小的存在。以妾制妻,寿春公主和卫王的兄妹之情固然金坚,做了妾的阿芳要去制衡孙玉燕,有多么艰难?
比如这一回吧。卫王生病,孙玉燕都是白天看顾着,白天探望的人来来回回,都看得见是卫王妃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卫王,到了晚上就是阿芳轮上,既辛苦了她也没个露脸的机会。原也没什么计较的,侍妾本来就不是能露脸的人,卫王妃才是脸面上的一个。所以凡事孙玉燕只要做了三分,就比阿芳一心一意的十分还要得用了。这曾经是李斐反对阿芳入卫王府的理由,但是寿春公主和赵彦恒要的就是阿芳待卫王的一心一意,她的反对就全无了坚持。
那么功劳苦劳的,只要卫王好好的,就不去计较了。可是现在卫王不是好好的,会什么样?
常听着高门大户里赏赏赏,高兴了是赏,不高兴的时候,便是罚了。惩罚个人,甚至无关对错,那仅仅是上位者撒气的一种方式,惩罚个把人和摔掷一杯茶盏差不多。
诚然阿芳有孕,这样摊上的一件事毁不了她,这样的事再来个两回三回呢。孙玉燕一系又明显和景王合成了一股,李斐就不信孙玉燕会纹丝不动,此消彼长,是圣心难测!
“王妃……”
李斐一直站立在半道上,不进不退,幽露迟疑着张口,就听见了李斐一声沉闷的叹息。
与此同时,阿芳正跪在皇上的面前。
年近六十岁的皇上,着一件白锻盘金绣大龙蟒袍,头戴二龙戏珠翼善金冠,右手握着两个空心白玉石,慢悠悠的转动着,目光深沉,双鬓斑白,嘴角耸拉,怎么看着都像一个刻薄的老头儿。
阿芳用唾沫抿了抿唇,又咽了咽口水。一向淡漠的她,现在的紧张是本能。面前威严刻板的老头儿是皇上啊,皇上对于最底层的老百姓来说,是活在九重天的仙人,百姓们老老实实的纳赋税,服徭役,虔诚的供养他,敬畏他,不是指望他能赐下多少福祉,而是在赋税徭役之后,还能存下一个清清静静太太平平的日子,也就知足了。
阿芳现在不是普通老百姓了,这样的一个仙儿突然出现在面前,也和活见鬼的感觉差不多。
皇上威严的道:“石氏,昨天晚上,卫王没有喝药?”
阿芳不由看一眼面前的背影。
孙玉燕同样跪在地上,皇上一进来,孙玉燕就扑倒在地上请罪了,现在哀哀戚戚的抽泣。
皇上越发沉下了脸。因为比起娇弱虚无力的孙玉燕,像杂草一样长大的阿芳生命力是太蓬勃顽强了,两相对比,阿芳的气色就比孙玉燕好太多。阿芳本性淡漠,又不太会装相,此刻纵然是担心卫王也不会念唱做打的显出来,又吃一层暗亏。
寿春公主就站在皇上的近旁,一直凝视着阿芳,目光平静安和。
阿芳触碰到这层柔光,稍跪直了道:“回皇上,殿下昨天晚上是喝过药的,只是喝下去不久呕了出来……”
“父皇!”
是孙玉燕在说话,这就是她和阿芳的主从之别,阿芳只能叫皇上,孙玉燕喊的就是父皇。孙玉燕追悔莫及般的说道:“都是儿媳的罪过,昨天晚上殿下不肯用药,儿媳应该耐心的规劝才是。”
阿芳微白了脸色。直不笼统的一个人,也知道孙玉燕在挤兑她。因为卫王把汤药呕出来之后,孙玉燕确实又端了一碗汤药来,卫王的心性等同于孩子,喝个药确实不大痛快,就犟在那里不要喝。是她替卫王说话,说喝了吐,吐了喝也是伤胃,卫王瞧着已经痊愈的样子,那碗药就不喝了。
她说过什么,无须卫王妃当面直指,皇上自然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上拂袖而立,表情愠怒,是在怒卫王妃未尽规劝之责,还是在怒侍妾只顾着讨好卫王,圣心难测,没人有十足把握了。
赵彦恒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才不去揣测必须让人捉摸不透的圣心,从容的经过依然跪在的孙玉燕和阿芳,连声说道:“做什么一副丧气样儿。五哥现在怎么样?太医怎么说?有人能告诉我一句准话?”
寿春公主焦躁的道:“几个太医吊书袋子,我都没有听懂。”
卫王为什么会突然高烧不退,太医会诊也没有定论。这倒不能怪罪太医院,夫医者,意也。意难于博,博难于理,而医得其意。天下的疑难杂症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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