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路坎坷诺为径,恨海翻腾梦作舟;莫道沧桑便容易,人间多少事堪愁?
玉面神捕展天墨代理捕头的这几天里,扬州城上下风平浪静,做生意的还是做生意,上买卖的还是上买卖,小偷还是伺机下手,官差还是抓贼巡逻。只是扬州计家二老爷的千金与开封展家二公子的婚事,自打铁口直断的冯先生两度出入计家后,风声已在扬州城内传了开来。
计桑田笑着给展天墨倒了盏茶,喜道:“冯先生合过小女与展二公子的八字,两人相当地合呢。”
展天墨接过杯盏,一股茶香扑鼻而来,那如白玉般的脸上也浮起一抹微笑,回道:“如此甚好,展某即日便写封书信回去报喜。”
“不急。”计桑田摆摆手,笑道:“这门亲事,自从擒燕玉手那事后,计某尚未好好跟内子谈过,小女的终身大事,总是要商量一番的。”
展天墨啜一口茶,不疾不徐地微笑道:“这道理展某明白,自会静候佳音。”
计桑田只顾着闲谈,并未发现展天墨从容之间,两耳正隐隐作动。自从展天墨双脚踏入会客厅后,门外的身影一直让他不得不分神留意,换作偷鸡摸狗的小贼倒好,展天墨可以立刻破门擒拿,然而伏在门后的若是计二老爷的千金计嫣华,展天墨却为难了起来,虽然发现计嫣华晃动的身影,开口提醒也不是,出门赶人也不是,只得面上维持着笑容,两耳却细听外头的动静。
计嫣华侧着脸贴在门缝之间,吃力地听着两人的对话。面对这门亲事,她表面上虽不置可否,一副随爹娘意思的样子,心里却比谁都着急。姑且不提展家二公子与她年岁的差距,这一小段日子里与云清的相处已使她心乱如麻,为什么她会因云清而对这门亲事产生一股抗拒感?她说不上来,这毕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事。
想到云清,他何时要回来?他快回来了吧?为什么想起云清时心里会泛起一阵甜丝丝的感受?抚琴时他听得入神的模样怎能如此憨呆?为什么每次偷偷与他聊天时总觉得意犹未尽?云清扳过的手肘,至今想起时怎么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怦然?计嫣华想起初次与云清的互动,不由得抚了抚云清曾掐过的肘部。
想得入神,那一阵甜丝渐渐变成一口气,提在胸腹之间,上不去也下不来,这般微妙的难受是什么感觉?计嫣华兀自沉思,全然忘了自己还伏在门边偷听,没注意到计桑田与展天墨已谈完事情,门板咿呀一声被翻开,计嫣华重心本倚在门上,这下一个踉跄,虽没有摔倒,抬头却看到面色比展天墨还苍白的计桑田。
计桑田僵着一张脸,先是被门外人吓一大跳,看清是女儿计嫣华后,脸色更是白如霜雪,大家闺秀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举动,是多失礼的事情。计桑田正待要开口,忽听得外面有长工高声喊道:“天奇少爷回来啦!”
计嫣华一听此话,趁着计桑田分神的时候,立刻急急站起来,快步往大门口迎去。展天墨眼中的神思十分复杂,一方面知道宿冬尘一行人从开封回来,说明着三哥展峰寒的失败,一方面又有些欣慰,这经年累月的仇恨包袱,必须由他们俩人来完结,无论谁先被别人收拾了,都是一种永恒的惆怅。展天墨心里像是松一口气,眉头却不自觉皱紧了些。
当计桑田注意到女儿跑开时,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道:“让展捕头见笑了。”
宿冬尘、云清、计天奇三人进城时,没有一个人认得出他们,宿云二人早已易容成天涯游子,至于计天奇,精神奕奕的模样本就是最好的易容术,任谁也想不出来,跨在马上的公子会是扬州城内聋子知道、哑巴晓得的傻少年计天奇。三个人,两匹马,颇有春风得意马蹄轻之感,一路朝计家大门而去。
一个人的易容术再怎么高明,也无法在眸子里更动丝毫的喜怒哀乐,即使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易容绝学补天百变也一样。宿冬尘与云清两人的眼神中透着欣慰与感伤,这一趟虽不辱使命,却付出极大的代价,用这代价来换得的经验与成长,也只有计天奇能说明是否值得了。
云清眼神中却多了几分不同的情绪,隐隐透着急迫、兴奋,口中轻轻哼着在脑海走过千百次的琴音,他在急什么?无论如何,不会是急着见计沧海。
计沧海与管家阿福急急忙忙绕过影壁墙,跑到大门前时正看到三人翻身下马。阿福已扑了上去,嘶声道:“少爷您平安回来了!很好……很好。”阿福紧紧攒住计天奇的手,两眼汪汪地喃喃重复着。
计沧海双手负后站在门前,依然维持着严父的模样,实则眼眶泛红,心中波澜翻腾,嘴里仍只是淡淡道:“回来就好。”
计天奇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泪眼汪汪地阿福,想到这一路的辛劳与家中的温暖,也不由得有些哽咽地道:“阿福叔,天奇过去真麻烦您了。”
听到这里,阿福哇一声地哭出来,好似黄河泛滥般,不可收拾地哭嚎起来。宿冬尘与云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都不禁有些动容,都说血浓于水,但这份慈爱又岂下于血缘?两人都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朝着站在门口的计沧海点点头。
计天奇拍了拍阿福的肩膀,等阿福啜泣渐缓,才转过身来,对着计沧海行父子之礼,道:“爹,孩儿不孝,有负十多年养育之恩,让爹爹委屈了。”
计沧海紧抿住嘴唇,用力眨了眨眼睛,从不敢想像这番话会从计天奇的口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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