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强捺疑惑,先噼里啪啦把事情一分说,再委婉问起禅师来意。
麓尘略解释两句,秦铮方才释怀——难怪朴清子偏选在此地歇息,原来两人私下做了番交易。不由暗自一叹,修士果是无利不起早,只是可怜致一子,无辜受此大累。
再说麓尘,他开得三识,眼力自是不凡,老远就看见秦铮灰头土脸、一身狼狈。致一子气色惨淡,怕是有些不妙。又不见朴清子,讶异之下,才拦住秦铮问一声。
听罢原委,饶是他禅功深厚,也不由一惊,暗道一声侥幸——原来这怪既是银尸?如此说来,这致一子也算是为老衲顶灾了。
话说他先前把九节菖蒲让给朴清子,还很是不舍,此时却全是自赞高明了,并略有些幸灾乐祸。他眼光毒辣,自是看出致一资质远在秦铮之上,一截灵药外物,换得一个道门潜在真人,倒也不亏,那朴清子怕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禅师毕竟有些根器,倒也当得一声有道高僧。转瞬即压下此念,暗道一声道惭愧,阿弥陀梵,罪过罪过,弟子却是动嗔了。
随即宣声梵号,唏嘘一番后,切入正题:“不知致真小道长接下来意欲何为?”
秦铮一脸无奈之状,行了一礼后,恭谨的道:“小子入门未久,功行见识,都是浅薄得紧,陡逢此大变,实是六神无主,还请大师帮忙拿个主意!”
麓尘又是一叹:此虽只是一桩交易,并已财货两清,但朴清子为此损一佳徒,若是迁怒下来,老僧功行浅薄,却也无法抵挡。再者说了,无论如何,此子毕竟是为我挡了一灾,也罢....
一念至此,就说道:“依老衲之见,不如就到蔽寺暂住数日,一边为致一小道长疗伤,一边等待令师。不知致真小道长意下如何?”
“一切但凭大师安排!”
“既如此,你就先把致一小道长放下来吧,老衲暂且为他稳住伤情!”
“多谢大师!”秦铮忙放下致一子,看他如何施为?
只见这禅师掐了个手印,信手一招。秦铮就感觉到自道路两旁花木丛中,涌出一缕缕精粹的木行元气,如百鸟归巢一般,蜂拥而至,落在他掌中,化为一团青郁郁的光团,宛如活物般,在指掌间盘旋跳跃。
秦铮心下就是一凛——随时感召吸纳外界天地元气,纳为己用,这就是先天的手段了!
麓尘浑没在意他的心思,自顾走前两步,伸手一拍,把光团打入致一子后背。
这光团功效显著,致一子虽没立时就醒来,但秦铮却察觉他呼吸明显平稳了几分,再一探脉搏,虽未恢复如初,但比之先前一团乱麻,却是大有好转了。
当下,谢了一番后,负起致一子,欲就此作别。
麓尘叫住他,说道:“烦请小道长到了鄙寺之后,代老衲通传一声,叫鄙寺上下来此汇合。”
此乃小事,秦铮自是随口就应下了。
麓尘顿了下,又道:“你和致一都有伤在身,步行回去也甚是辛苦。也罢,老衲就送你一程!”
随即不管秦铮反应,自顾掐诀,使了个乘龙念法,又慑来一股元气,眨眼就化为一道丈余长青光,宛如蛟龙一般,在半空上下盘旋。麓尘再伸手一指,这青蛟就落了下来,往秦铮和致一子身上裹去。
然后这禅师也不看结果,自顾又施法化出两条青蛟,托住自己,两根烟的功夫,就飞出十余里,过了白杨坡,来到废庙前。
还未落地,麓尘就先跌足长叹起来:亏了,这桩生意却真是亏了!那牛鼻子虽毁个佳徒,好歹还有个幡儿可赚。可恨这牛鼻子,下手全无半点顾忌,留下一地烂摊子给老衲,可怜一寺上下大小和尚,却是有苦头吃了。
原来,他虽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却是这么惨——满目疮痍,遍地坑坑洼洼,残砖断瓦,三间大殿,既只得剩得半间。
不过毕竟酬金已经给,是拿不回来了,再说又技不如人。再多郁闷,也无妙法,骂了两句后,无奈只得按下遁光,落将下来,挽起袖子干活。先将残殿四周的破烂大致清理一番后,又翻找出个破香炉、烂抹布,弄出清水,洗净之后,才托着两物,把几尊梵像细细清扫擦了一回。
若是秦铮在此,怕是又要大摇其头了——以麓尘相当于先天的法力,何必如此费力?施法的话,不过举手投足间的事!
原来梵家法力,皆借自梵祖,故梵子最重虔诚。所以麓尘才亲力亲为!
实际上说,麓尘也大可不必如此,其实梵祖看重的唯有功德,相比之下,虔诚与否,甚至人品,都要靠边站了。
这点上,看后世某人的证果偈就知道了——“生平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不过,大部分梵子都不明白这点就是。以至于有些无知小民,脑残狂信,无权无势,又要示其虔诚,就唯有不惜血肉,自残身体了。却不知,若无光大梵门之功,纵有“刺血抄经”,“燃脂供梵”之诚,梵祖亦是不屑一顾,不予果位。委诚可叹!
此是闲话不提。却说麓尘禅师,虔诚的做完这些后,方才从袖中摸出一截线香点燃,插到香炉中,然后跪到蒲团上,瞑目祷告起来。
这禅师正凝神发愿,这梵像忽光华一闪,泛起一层淡淡的梵光,随即又黯淡下来,恢复原状。但若细看,就会莫名的察觉这梵像多了些不同韵味,貌似看起来更加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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