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曾经在心中构想的辉煌如今已在大陆上得到完全的展现,要如何将之变得更好,且看后人。
我这一身未曾有过家室,偶尔听得百姓民间歌颂,讲到女帝一生,是如何奉献给大陆,奉献于子民。我便只能笑,不置可否。
有些奉献,是从心而生,而有些奉献,却只能是一种被动,一种逃避。
昨夜,我又梦见了她,她离开时,金赤流红,光羽敝天,就是那样的好看,呈现在世人的面前,那样的震撼。
她的光华从来未曾蒙尘,无论是负伤落入篁山之中,或是在那座明珠砌成的宫殿里,失去了过往,失去了记忆的她,从来未曾迷失过自己,她是那样坚定的一个女孩,一个向来清楚明白自己所走的路的女孩。
我留不住她。
我曾无数次想过,想过就由着她的恨,她的误解,将她一辈子囚锁在身边。可我终究未曾这样做,我不忍,也不能。
当凰鸟破开封印,高昂吟声于天地间,由着世间所有生灵朝拜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不能,我仅是一名凡人,纵然那般多的经历,或许曾经让我产生过错觉,以为再强一些,只要再强上一些,我就可以将她牢牢护住,让她那双清灵干净的眸子,尽是我,爱也好,恨也罢。
可我终究没有,她身上所背负的天命,注定要我与她分离,而我,亦曾是她的天命。
当登上这帝王之位,当坐拥下山河万里。一统全境,万人朝拜。这个时候,人总是容易被震撼,被这壮阔的天地,被这万人共心的虔诚感染,那时候,我便能忘了,忘了我是谁,一旦忘去我是谁,便能忘了,我爱谁。
可是近年来,我却是开始慢慢想起来了,我先想起来的是要如何安排这片山河的下一任看护者,我的一生未成家室,故我无子嗣,没有一个能够继承我先前基业的人。
我在旁系的宗族里选出一个孩子,是个十分伶俐勤奋的男孩,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安然的光,那是一种无论自身被放置在何种地位也不会迷失的清明,这样的眼,我平生只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这些年来,我一手抚养成长的那孩子,已是能有担当,他的实力早已足够将这座大陆治理的太平安康,我已将能授予他的倾囊相授,除却这万里河山的主导权。
廿二日,我在他的亲兵左右之下,微笑将玉玺传出。他亦笑着,抬手恭敬接过,末了,他问:“陛下不曾怪罪于我。”是笃然的语气,而非质疑。
我闻言,顿住退回宫中的步伐,回头,再看向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干净,至今未曾染上一丝权欲的痕迹,而这双眼的主人,却做出带着军队逼宫的事情来,我终归是知晓,我心中的那对眸,从来是无可替代的,只是我还未曾想起,我始终不愿意记起来,我是谁。而如今,重任全已卸下,我该慢慢将过往的一切拾起来了。
我告诉他,一切不过是天命安排,他本就是我心中认定的继承者,今日他不做这一些事,不久以后,这片江山,依旧会由他接手而过。
言罢,我携着宫女,径直离去,不去看他面上侵染着的霜寒一般的悲戚。
他在我身后,出语有些绝望,他问我为何不罚他?
他说他所做出的一切叛逆,不过是想让老师再多看他一眼。
他说他知道,恩师的眼中,从来未曾真正的有过他。
可是我乏了,这样的话,在我的心中不能起下任何波澜,连为人师长当有的慈爱怜惜也不能。我的心在她离我而去的那日冰冻尘封住,便是仇敌万千在前,也不能再掀起半点情感。
我无畏,我无忧,我不悲不喜,因我的忧喜,早在多年以前,随着一个人的离开,尽数离我而去。
新帝即位以后,我被移往别宫休养。虽是别宫,用度吃穿却是不见半分降格,这些却是不重要,这些于我,从来都不重要。唯有一样,是我向他讨厌的,我向他要了八百颗明珠,将宫中别苑尽数装点,明珠辉煌夺目,大有敝彩正主之嫌,他倒是应允的爽快。
不过数日,便将一切装点功成。
我便在这里住下,远离了江山,远离了纷争,远离了帝王所担负的重任,我便开始变回我,近来梦中事,悉为年少时。
旧陈,玄商,篁山,蛮屠旧时所到之处的场景历历在目,梦境之中份外鲜活。鸟雀杂音,流水潺潺,鸣鸣啾啾,天光云影,冷泉流池,如幻纷纷,在我眼前长河一般缓缓划过。
在那回忆的尽头,我看见了她。
她一身鹅黄罗裙浅袖,青丝挽起,佩着玉花,浅棕色杏眸噙着笑意,便在遥遥彼端,隔水相望。
我看着她依旧美好的面容,忽的释怀,我勾唇,喊她名字。
我叫她:“明树。”
尘封在心底许久的过往,励精图强的女帝每每思及便会带笑垂泪的故人,这一次,我在梦中见到她,未曾再与她别离,我知晓了,我们很快便又能在一起。
凡人的生命是何其的渺小,无论帝王或是平凡百姓,岁月与时光对待每一个人皆是公平,曾经有过那般壮观伟绩的女帝亦然老去,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记不起自己已然是何种老态,同样的,我也记不清年轻时候我的模样。
在我心中,记得最深的,是她,在我的生命之中,绝口不提的,也是她。
我将要回到她的身边,在我寿命终了的时候,她必然回来接我。
虽然在那偏居别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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