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自己去吧, 我要睡觉。”光线太亮,她把被子蒙在头上,“要不你再去修会儿表。”
何岚氲一向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很苛刻, 卧室都是全遮光的窗帘, 一丝光线都不能漏。今天窗户敞开,大天白亮的她居然又睡了三小时才醒, 难能可贵。
起来时发现自己又掉了个儿, 挪到了原本岳凌霆睡的那边, 头朝三点钟方向。
她洗漱完走出卧室, 岳凌霆居然真的把表修好了, 合着盖子完整地放在桌上,工具箱也收拾整齐了摆在一边。她犹豫了一下问:“还能走吗?没少零件吧?”
“零件都装在盘子里,没洒。”他自然知道她想的什么, 失笑道,“就是有两个小螺丝刀怎么都找不到了,我给人家赔点钱吧。”
岳凌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平素他并没有这样的爱好。他既不喜欢打电话,也不喜欢上网,没有社交网络账号,手机似乎只用来接收消息,找他的人也不多。
何岚氲略感歉意,走过去说:“等很久了吗?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呀,很好玩。”他把她拉到怀里,给她看手机上的东西,“我花了不少功夫呢,可爱吗?”
相册里一长串全是她赖床睡觉时拍下的照片,他不但加了幼稚的卡通卖萌贴纸,还挑出一些来做成动图,连着播放能清楚地看到她在床上转圈睡的运动轨迹。
“像不像在云上飞?或者把圆床看作贝壳,就像在深海里游泳,这个姿势很像潜水吧?对,再给你加个吐泡泡效果……”
何岚氲实在找不出词句来形容:“你怎么这么无聊,快删掉。”她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这些照片和他之前拍的证件照不同,随便哪张被别人看见,都会窥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岳凌霆轻巧地抬手躲开。他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淡声道:“放心,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我自己留着以后作纪念不行么?”
他这么说,她便有些心虚负疚,没有再坚持。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冲洗照片的店。”他翻到另一个系列,“挑一张,我去洗出来。”
这个系列稍微正常了些,仍然是她熟睡时拍的,不过他也出现在照片里,和她摆出亲密的姿势合影。
“为什么要洗照片?”
“放在怀表里,”他一边翻看一边说,“免得你吃醋。”
“谁吃醋了,”她绷起脸,“我才不要把照片放在你前女友送的怀表里头。”说完觉得这话好像更像吃醋了,又找补说:“这种照片怎么能堂而皇之洗出来?”
虽然照片画风温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他衣着齐整,但这也算是……床照吧?
“那一会儿我们去海滩上拍几张正常的合影。”
等等,重点好像歪掉了?
沙滩第一天开放,憋了三天的游客倾巢出动,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岳凌霆当真拉着她到处去取景拍合影,但游客实在太多了,很难找到背景清爽的角度。
他单手举着手机拍了好几张,都觉得不满意:“这个构图洗成椭圆照片肯定不好看,要是有个三脚架或者自拍杆就好了。”
你还要自拍杆!
可惜加厘的海滩上并没有卖自拍杆的小商贩。他抬头四下环顾,对她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挤进人群向沙滩高处走去。
何岚氲提着裙子赤脚站在沙滩上,海水时而冲上来,漫过她的脚背。这情景有点像她十二岁那年,和爸妈失散,一个人独自站在沙滩的人群里。
几名救生员忽然跑过来,对涉水嬉戏的游客说:“马上要涨潮了,请往上走一走,不要站在水里。”在地上插上小旗子标识,驱赶疏散游客离开危险区域。
何岚氲只好离开原地,听从指挥随其他人一起往上走,这样一来人群就更拥挤了。她担心岳凌霆找不到她,海边人多风大,叫他的名字肯定也听不清。
但是当她找到一处略松快的空地站定,向着他离去的方向眺望,她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视野里人影憧憧,甚至阻挡住一部分他的身形,但那些人仿佛都成了黑白的、模糊的背景,只有他是彩色的、鲜活的,越过茫茫人海向她走来。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她看着他走到面前,脱口道:“我是不是……”
“什么?”
后半句却又忽然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岳凌霆亮了亮手中的自拍杆,把手机架上去。
“你从哪儿弄来的?”
“借的,”他回身向海滩最上方的人行道挥手,坐在道边的一对华人老夫妻也向他挥手致意,“老人家出来旅游果然都喜欢带这个。”
你也知道自拍杆是老年人标配?
他的某些行为,看起来就像闭塞守旧的老年人。他没有电子支付账户,也没有信用卡,买东西都是直接花现金。但如果说他古板陈腐,却又不太恰当。比如……他在男女关系上显然一点都不保守,还开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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