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长发梳成中分模样,服帖地聚拢在后脑勺。
年轻姑娘本是闭着眼的,睫毛被太阳光照射金光闪烁的模样,大约是注意到了南怀慕的视线,便懒散地睁了眼,朝着南怀慕这儿漫不经心地瞥来。
南怀慕和那年轻女人对上了视线,内心瞬间如打鼓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她瞬间确认了这人的身份,便朝着那儿露出一口白牙的微笑。
这笑容绽放在烈焰红唇之中,实在是有些恐怖,幸而明千承受能力强,而南怀慕又不自知,这事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伴着二胡月琴和春香的一句“添眉翠,摇佩珠,绣屏中生成士女图”,南怀慕被拉上了台。
她那一身红白至膝的夸张行头立即引了洋人的注目,纷纷询问着这台上的是谁,戏文叫什么名字,讲了什么内容。
黄裙姑娘立即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谈到杜丽娘生平的时候,南怀慕在台上提了嗓,往上走着调。她的第一嗓是假嗓,唱出一声“丫头”,戏班主点了点头,晃着脑袋想,仍是马马虎虎难登大雅,却好歹不至于要了人命。
可不曾想到的是,南怀慕能唱到的,来来回回全是假嗓,尖锐过了头,成了干涩,到了中间,甚至所有的调都跑到了大洋彼岸去,不知怎么的,还发出了一句老生老旦的圆润音来,听着倒是不错,可惜串了角儿。
班主在下头听,越听越是将身子皮肉绷紧实了,觉得南怀慕这出戏果真是要命的戏,他脑子里头一时全是骂王老旦和南怀慕的话,只能奢想着明家的人听不懂戏文。
但实际上,明家的三位小姐从小陪着老太太听戏,耳朵各个都是尖的。
穿着黄裙的明宫听了第一句时,便批判道:“这不是个好角儿,唱的一般。”听到第二句的时候接上,“不是一般,是差劲。”听了三句之后,她就凑过去找了明千,偷偷问道,“大姐姐,这真是春喜班?你别不是被骗了,今天来的可都是住租借地的人。”
明千闭着眼,懒懒地应了一声。
她对戏文没什么兴趣,今日听戏,只是因为工作太闲了,出来放个风。好在这一趟出来,还是有些收货的。
明千整了整自己旗袍中间的褶皱,换了双腿交叠的位置,双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听着明宫和几位大使馆的人闲聊。
那个英租地来的,和明宫说:“你们这戏文,没有我们那的歌剧好。”
明宫有些不服气:“是这个唱的人没唱好。”
“你先前还说这是北平最厉害的班子。”
明宫想了想说:“那是我记错了,最厉害的班子应当是梅先生下头的。”
“那怎么不请梅先生来唱?”
“他人还在上海呢。”
英租地的大使哈哈大笑,说道:“我也不与你争,但你们这戏文,的确没我们那里的好。”
明宫笑着说:“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了,我也是相当热爱贵国的康桥的。”
此时戏文又进行了几句,剩下的几名使节也凑了过来,都说着太难听了听不下去。
明宫听见好几人这样说了以后,觉得自己里外丢了面子,堵着气回到了单人沙发那,抬头看那杜丽娘,盯着瞧了会儿。
她想到了刚才在二楼小房间里,这人怎么给自己冷脸瞧的,觉得更加生气,忽的无法忍耐,站起身来爆发了:“别唱了!”
明宫的这一嗓子,比南怀慕还像个唱戏的。
台上的敲锣打鼓唱念做打全部停了下来,齐齐的望向明宫。
明宫走过去站在台下,说道:“你这是故意的吗?唱成什么样子了,明家请你们唱戏,不是听你们鬼哭狼嚎的。”她气不顺,别人也别想气顺,她将春喜班的一干人全部骂了进去,又拐着用英文俄语的劣性单词说了通。
唱丫鬟春香的是个瘦小的姑娘,衣服里头塞了几坨破掉的麻布来撑身架,听到明宫的骂话以后,吓得浑身发抖,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里头灰褐色的破麻布给抖在了地上。
明宫瞧见了灰糊糊的一团,吓了一跳,猛地向后大退着叫道:“啊——那是什么?怎么还有死老鼠?怎么会有人往肚子里头塞老鼠啊?!”
唱春香的小姑娘赶忙说道:“不是老鼠,是、是我——”
“我管你是什么!”明宫犯了脾气,朝着右边的小楼梯走去,似乎像是要站上台子来,她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唱什么还魂记,这都是什么样子,反了反了,一群穷酸儒生般的玩意儿,我定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新女性的风采。”
她走上了台子,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别唱了,唱的还不如我的诗朗诵,都下去下去。”
春香有些怔楞,想到自己抖出了破衣裳来,害怕回去被师父打,害怕地扑通地跪到地上,求着小小姐放一马,让她唱完这出戏。
明宫没想和她闹,上台也只是为了展现一下自己前些日子准备的《仲夏夜》,那里头的英文绕口无比,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念得通顺,背下来更是花了一番功夫,于是她没理春香,挥了手,让台前台后的赶紧退散。
春香却是真的吓傻了,抓着明宫的手,不分卑贱地哭求乞怜,明宫嫌她闹腾,猛地抽着手。
两人一抓一挥之间,明宫忽然一手下重了,春香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到台下去。
沙发上的人都看见了,可依旧笑闹着,商议着几万大洋的交易,唯有明千维持这一张平淡如水的面容,睁了眼,看向台子,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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