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中不满,又将横生枝节——”
赵琮喝阻道:“惜朝,不要再说了!”
赵佶负手踱到顾惜朝面前,眉聚薄怒:“你是何人?所言有何所指?”
赵琮忙道:“皇叔,他是侄儿的多年至交,亦是于我有恩之人,还请皇叔恕他出言无状之罪。”
赵佶缓了眉眼,道:“你且说与朕听。说得若有理,朕赦你无罪!”
顾惜朝满面忧虑之色,恭声道:“自离王脱离桎梏,便有人一路追捕截杀。这些人屡次袭击不成,又暗施阴谋诡计,在江湖中作下滔天大案,栽赃嫁祸于离王身上,硬说他身怀‘江山社稷图’,图谋不轨。皇上明鉴,离王父子之心可昭日月,又怎会犯下如此不忠不义、不臣不伦之事?只恨那些人自己心中有鬼,一心欲将离王致于死地,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叫草民如何不替离王、替皇上忧心忡忡!”
赵佶惊道:“有这等事?你口中所指之人,莫非是……”
顾惜朝起身,伸手撩起赵琮衣袖。
只见臂上剑痕赫然,创口深长切骨。
赵佶怒道:“这些人实在是目无法纪、罪不容赦!”
顾惜朝愤然道:“离王身上无数伤痕,皆拜他们所赐,请皇上为离王做主,将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如数法治,以振纲纪!草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请皇上赐罪!”
赵佶喟然叹道:“你一心为君,何罪之有!只是诸葛先生德高望重、四大名捕声名显赫,六扇门又是朕御笔钦点;纵然朕有心袒护离王、责罚四大名捕,苦无真凭实据,也难免落人口实……不过朕定然会加派守卫,保护离王安全!”
妍妃欲言又止:“皇上,臣妾也知后宫之人不得涉政,可是……”
赵佶望向她的面上满是宠溺笑意:“爱妃但说无妨。”
妍妃款款道:“臣妾早听闻陈王耿正,手下多有良将,亦是精忠报国。皇上何不让离王收回父亲旧部,一来以慰他们念主之心,二来离王的人身安全也可得到保障,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赵佶捻须颔首,道:“爱妃所言有理……琮儿,朕便将你父旧部调派于你;另赐虎符一面,可于危急之时调动十万精兵,你可要慎用啊!”
赵琮拜伏于地,诚声道:“皇叔爱我如斯,侄儿粉身碎骨不能报答!请皇叔放心!”
赵佶悦然扶起他:“你虽非朕之子,却与亲出并无两样,朕自然放心……多年不见,你愈发长得清丽秀雅了,这几日便留在宫中,陪朕对弈听琴、吟诗作画,共享天伦之乐罢!”
赵琮听至“天伦之乐”,银牙暗咬,胸臆间愤懑仇怨之情直蹿四肢百骸,却生生忍了下来,面上居然浮起几分欣然之笑:“谢皇叔!”
皇宫景龙门。
曲折回廊之上,赵琮与顾惜朝并肩而立。
顾惜朝见赵琮一脸面无表情、冷硬如石,眉头一皱:“子墨,你还好罢?”
赵琮恍如未闻,怔忡半晌,浑身竟渐渐颤抖起来。他牙关紧咬、双臂环抱,艰难地俯下身,仿佛在尽全身心之力,遏制体内奔腾如潮势不可挡的冲动,直忍得口角淌血,全身近乎抽搐。
顾惜朝敏锐地嗅到了那股激流的味道。
是杀气!
是迸发如烈焰、将自身也燃烧殆尽玉石俱焚的杀气!
眼见那股杀气便要冲破制缚、焚毁神智,直至破体而出。顾惜朝一惊之下,反身紧紧抱住他,厉声道:“子墨!上抑天突、下止环跳、任督交汇,百川入海,终归丹田!”
赵琮猛然一震,瞑目运气,逐渐将那一股冲逆之气于四肢百骸导入丹田。他喘着粗气,委靡在顾惜朝肩上,涩然道:“多谢……”
顾惜朝柔声道:“我知你忍得辛苦!你胸中深仇大恨,面上却要装得滴水不漏,不得不与杀父仇人言笑叙情。你脸上有多少笑,心中便淌多少血……我都知道!不过成败在此一举,你再忍忍、再忍忍……”
赵琮陡然一拳狠狠砸在柱上,坚硬的松木柱登时陷下大洞:“我既然忍了十年,也不在乎这一时!此身已污尘泥中,何惜青衿坐绿苔……”
顾惜朝冷声道:“如今我们付出了多少,日后便要加倍索回来!”
赵琮片刻间已恢复冷静,面色如常,语气淡漠:“你说得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惜朝,你替我召集父王旧部,暗地逐个调查,一旦发现不忠之徒,或是潜伏卧底,杀无赦!”
顾惜朝轻笑道:“神哭小斧,又要染血了……”
13 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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